【夜读】梅酒
来源:新民晚报   编辑:戴慧菁    2015-05-11 22:30

  最早是在北海道喝梅酒,每人一只江户特色的小瓷瓶,配同色质的小酒盅,自斟自饮。一般是跪坐于锦垫,面对“小炕桌”,餐盘里有刺身、腌渍梅子、寿司,盛在带盖漆碗里的鳗鱼饭,然后一只衬着白纸托的小火锅。

  梅酒很容易就全下肚了,这才顾得上吃其他,但是姿态已经全然乱套,跪姿变成坐姿,两条腿在“小炕桌”下艰难调整,只嫌其多余。锦垫歪了,人也歪着,高谈阔论间,人人面若桃花。

  日本的清酒是一种文化符号,我觉得就好喝而言,它远不及梅酒呀。

  初识梅酒是多年前,女儿请我领略和式料理,那些没有烟火气息的食物与我过于相敬如宾,唯独梅酒,喝完一瓷瓶,女儿为我又要一瓷瓶。我喝着酒,说人生如此幸福。她说,这种“幸福”近在咫尺,马上就可以在精品超市买上一整瓶。后来忘了去精品超市。

  从北海道回来,我常去精品超市看望梅酒,其实并不太贵,而且一只巨长的包装盒里,装着很高的一只大酒瓶。

  我始终是看看就离开,说不清不买的理由,可能是不开车,这样一大家伙无论是抱在怀里还是放在自行车篓里,都显得过于突兀吧。

  一次外地客人来,为示热情,我选一家多国铁板烧料理店饕餮,进去惊喜发现,带龙头的玻璃缸里满盛梅酒和清酒,供客人无限量自取。惜刚下火车的客人未曾进入状态,菜肴消费实在有限,梅酒更是礼仪性浅尝辄止。

  幸而不久又有机会去这家店,三两女友,无拘无束,大品特品其梅酒。梅酒应该就是属于女人的酒,酸甜醇厚,喝着喝着忘了它是酒。

  一小伙独坐铁板一侧,戴着耳麦慢条斯理点菜,山珍海味依次而上,面面俱到、有条不紊。红头张脸的阿姨们看得呆住,同样付费,人家专注于菜肴的高大上,我们则傻灌一肚子果酒。

  元旦将至那时,我终于给自己买到一瓶容量减半的梅酒,圆柱状的瓶子,旋盖内暗藏瓶嘴,启开锡封,梅的清香扑鼻。

  这瓶梅酒,浸泡着完整的青梅,品上一口,除了口感的美妙酸甜,更有浓郁的苦香,那就是梅仁的品质所至吧。梅仁的苦香是梅酒的魂魄,而以前从玻璃缸龙头里取出的梅酒,是否因为缺少梅酒之魂,而带着些许浊气呢?

  闻着梅仁的苦香,似看到绾着高髻的江户女子,以和服的宽袖遮面,缓缓地将一盅梅酒递向腮边。

  梅酒其实是一种端庄的酒。

  梁晴/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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