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编的话 西风起,红枫落,又是持螯吃蟹时节。蟹的比喻真多,作者列举了无数能让人笑破肚皮的段子!

  蟹的比喻

  李大伟

  西风起,红枫落,又是持螯吃蟹时节。这道美食,好比美女,美成了招惹苍蝇的聚焦点,往往被诟病。

  美女的近义词:狐狸精。“若要活到九十九,除非老婆长得丑”。最有力的反证:皇帝为何短命折寿,因为“后宫佳丽三千”,美丽就是害人精!最矛盾的是老派婆婆挑媳妇,“不好看”,不高兴;“很好看”,更不高兴——“迪只狐狸精”。美丽比丑恶更恐惧。美女如杉树,再正直,也有斜影。

  作为美食,螃蟹也往往被贬损,“蟹六跪而二螯,非蛇鳝之穴无可寄托者,用心躁也”。在先秦文献中,螃蟹就是个跳梁小丑。六跪而二螯,若沾上墨汁,在白纸上涂鸦,笔画多于繁体字,丑陋甚于简体字,上海方言:蟹爬。

  我读大学时,教我们外国文学的老讲师,右手短一截,全靠左手写字,他的板书汉字,实在不敢恭维,硕大无朋,踮着脚拉下一块黑板,才几个字,一笔一画都是散了架的,仿佛一地的棍棒,卖相绝对恶劣,后来居然评上副教授了。上世纪70年代末,副教授属于皇冠,绝对稀缺。另外一位粤籍的老讲师就不服帖了,他在北京读的大学,沾上了北方口音,到上海娶了个沪籍嗲妹妹,镶嵌了上海口音,他的粤式国语:“杂种”得很,那天在课堂上忍不住“开坏”(上海话:背后损人):“听说某银(粤语:人)当副教授了,他写的字像蟹婆。”“蟹婆”就是“蟹爬“的上海方言。有道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广东讲官话”。我的那位老师的广东官话,不仅北方化,而且上海化,不怕你听了听不懂,就怕你听了肚子痛,笑勿动,挪用上海人的比喻:“蟹也会笑了”。三十年前上海人讽刺愚不可及的可笑之事,常用的口头禅:“蟹也会笑”。谁看见过蟹哭,更没有听到过蟹笑,因为实在不知道螃蟹的嘴在哪里,这分明是上海人“装榫头”,给蟹硬套上去的“莫须有”的罪名。

 

  螃蟹作为比喻,大多是负面的。《昔日贤文》里有一句:“但将冷眼看螃蟹,看你横行到几时。”明明指的是恶人,但不敢骂,蟹莫名其妙就成了替罪羊。崇明产螃蟹,因为比阳澄湖个头小,崇明人俗称:“乌小蟹”。过去上海人的“中心观”:上只角看不起下只角,城里人看不起乡下人。崇明属于远郊,乡得更远。乌小蟹(读蛤)在上海市区人嘴里,尤其对着崇明人,那是骂人的,言其黑黠而小气(吝啬)。

  在上海人嘴里,作为食物之外的蟹,总是被贬的。市井的歇后语:“大闸蟹坐直升飞机——荡空八只脚”,言其没有基础地高高在上;讥笑某人写的字趴手趴脚:“蟹爬字”;由此引申开去,从前上海人骂不正经的女人,尤其倚门卖笑的或半开门的,最形象的一句毒舌语:“哦,伊是开‘趴脚公司’格!”她的老鸨又称蟹庄老板。男人“冒野”(胸口贴胸毛),人送绰号:“蟹壳王”,又称“壳子”,外强中干,一敲即碎。倘若冒野的是小鬼头,斥之“六月黄”,言其太嫩。称病床前的回光返照,俗称“撑脚蟹”,要死快哉。足球场上临门一脚失误,因为脚头不过硬,往往骂声四起,次日体育报头版标题大书特书:“软脚蟹”。蟹,作为贬义词居然上了头条!

 

  1976年,三男一女的“四人帮”被抓,上海人欢欣鼓舞,举杯相庆。当年漫画里的主角也是蟹:一雌三雄。现在想来不免暗暗为蟹叫屈:螃蟹与四人帮,非亲非故,无缘无故,结果“骂名奇妙”(莫名其妙的苏北普通话的变异)地被扣上屎盆子,陪绑去了菜市口。

  在世俗社会里,蟹总是陪绑的。

  深秋的蟹,味界之王,优点太突出了,难免招妒,否则一边倒,这个船非翻了不可。有褒有贬,才能平衡。一味的好,在凡人看来,不是好人,而是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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