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兄克勒

  刘巽达

  我觉得梁波罗兄是一个“上海老克勒型”的艺术家。他的举止做派,温文尔雅,一切均是自然流露,毫无造作之感。这和他的良好出身及所受教育有关,也跟他的人文修养有关。当初考大学,华东师大中文系和上海戏剧学院表演系的通知双双到达,他在反复斟酌之下才放弃全国重点大学中文系的选择。梁兄能一举考上名牌大学中文系,盖因其拥有文学才华,所以日后无论在表演系求学还是在演艺事业中拼搏,其文学才能一直助益于他,让他身上充满书卷气。

 

  梁兄的儒雅是由内而外的质素。最让我动容的是:他在回忆人生时,绕不过某段荒唐的历史大背景,其间也不得不提到道德不堪者对他的落井下石和雪上加霜。说起这些“被侮辱和被损害”的细节,他不由得泪湿眼眶。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愿直点其名,更把这些细节排除在自传之外。这份宽恕和宽宥,与其说是出于现实考量,不如说是君子之风的人品使然。

  梁兄的善解人意、乐于助人,也给我留下美好印象。话说有一年,我主持的杂志有个记者去采访一位老一辈电影表演艺术家,老人家谈兴很浓,让女记者四入家门,竹筒倒豆子般将人生经历和盘托出。记者据此写出生动长文,我拍案叫绝。孰料,当记者最后请老人家过目时,她对稿子“大动干戈”,很多“生动细节”,被她“斧削”干净,只留下干巴巴的“主流表达”。记者说,她大概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一边大删,一边自嘲,以此表达某种歉意。唉,这“四入家门”写成的一万余字长篇好稿,如今只剩下四五千字尽人皆知的若干事迹,太令人丧气了!于是,我对记者说,稿子本期暂时不发了,你跟老人家再争取一下,有否可能“恢复”一部分“精彩细节”。

  数天后,正逢文联某次活动,共进晚餐时,我与梁兄坐在一起。听我说起这些,梁兄主动“请命”,说他与这位老大姐共事多年接触频繁,他会见机行事,说服老大姐不必过虑,也让采访的记者有点成就感;何况文联会刊“思想”和“权威”并重,卓有声望,您老人家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来应允记者全方位专访,如果“积极配合”的结果,却没有达到“全面展示风采”的效果,岂不可惜……

 

  我以为梁兄的“好心”只是“顺便挂心”,哪想到,他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有心人,雷厉风行。不几日,我刊记者就接到老人家电话,让去一趟她家,然后开始大段大段地“恢复”……文章发出后,好评如潮,我情不自禁感激梁兄的暗中相助。他的善解人意和雪中送炭,非常温馨,而事后又决不夸耀。

  至于说到梁兄的“小老大”银幕形象,说到他在当年电视荧屏上高歌一曲《卖汤圆》的绕梁余音,像我这个年纪的上海人,可谓是“共同的文化记忆”。为什么如今他只要出现在公众场合,依然大受欢迎?尤其是中老年观众,眼神中的崇拜,一如今日青少年对日韩明星的发烧。无他,只因那些源于历史的深刻记忆,已然构成一种文化情怀,和他们的人生牵连缠绕。怪不得当梁兄重病“转危为安”时,观众来信曰,你的健康不是你个人的事——深爱他的观众,已然将自己的喜怒哀乐与他情感与共;梁兄的“小老大”形象,不管岁月如何磨蚀,永远定格于风华岁月!

  有时候,站在梁兄的身边,感受着人们眼光炽热的炙烤,我的“正能量”似乎也有所激发,我感受到一个人格风貌和言行举止俱佳的艺术家的人格魅力。我想,“与有荣焉”是不够的,我要向梁兄学习——面对事业,面对家庭,面对友情,面对背叛,面对诱惑,面对种种,以儒雅的身姿、谦逊的态度、宽恕的情怀、昂扬的精神,将人生之舟驾驭好。

  梁兄请我为他的新作写序,我要把这次难得的“合作”,作为一次有意义的纪念,也作为一次人生的激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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