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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1年的聚会

  小编的话 一九六一年的夏天特别闷热,不过,同学们对聚会充满了期待,那一天的节目够丰富的:校长致辞祝贺,同学们交换礼品,在学校聚餐,晚上去人民公园,还有划船以及分成两个小组的“好人”、“坏人”游戏。最难忘的是喝了“罗马尼亚的”罗宋汤。

  1961年的聚会

  周炳揆

  记得小学老师在临近毕业时讲过:“小学生活是最值得回忆的。”当时我有点不以为然,因为我向往着考取重点中学,然后是读大学,世界似乎都是属于我的了。

  五十五年的风风雨雨,一切都是过眼烟云,惟独小学毕业时的聚会最难忘。

  一九六一年的夏天特别闷热,不过,同学们对聚会充满了期待,那一天的节目够丰富的:校长致辞祝贺,同学们交换礼品,在学校聚餐(同学们自备糕点),晚上去人民公园,还有划船以及分成两个小组的“好人”、“坏人”游戏。

  班长姓高,首先是因为他个子高,能投一手好篮球,再则,他搞宣传、搞演出活报剧都有一手,在同学当中很有威信。那天他到学校最早,身穿一件簇新的白衬衫,红领巾是妈妈烫好的。

  下午四点半,同学们都蹦蹦跳跳地来到学校,每个人都背着小书包,不过那天书包里装的不是书,是权当晚饭的点心。有位女同学带了面包,在当时算是奢侈品了。那年头,买一只面包要用一张“糕点券”,上海每个人每月有四张“糕点券”,那位同学的爷爷生病卧床,全家的“糕点券”都省给爷爷吃,爷爷特别疼爱她,知道孙女的聚会,一定要给她“糕点券”买八分钱一只的豆沙面包。

  一些家境比较贫寒的同学就没有带面包的份了,他们把冷饭团装在铝制的小饭盒里,细心的妈妈没忘了在饭盒里放上几块榨菜、酱瓜,就是当天的晚饭了。

  我的邻座是一位家庭经济非常困难的同学,他手捧一只纸袋,里面是用粗黑面粉做成的饼干,他的爸爸是上钢十厂的炉前工,工厂食堂特地焙制饼干供应给一线岗位的工人,不收“糕点券”。那位同学非常慷慨大方,他把来之不易的饼干分给大家吃。

  班长不但有号召力,他带的点心也与众不同。那是一种叫冰雪酥的点心,白纸包着的,上面有蓝色的图案,一角二分,一张糕点券,他说是妈妈上午特地去常熟路、淮海路的“永隆”给他买的,同学们都羡慕着,光是“冰雪酥”的点心名称就使人垂涎欲滴了。

  校长六十多岁了,他告诉同学们:“今天,老师和厨房的工友叔叔还特地为同学们准备了大家喜欢喝的罗宋汤……”这一下,同学们都乐了,许多同学是第一次听说罗宋汤这个名称,一位矮个子同学一定要说罗宋汤是来自罗马尼亚的汤,矮个子同学喜欢打乒乓球,一九六一年四月,北京举行了第26届世界乒乓球锦标赛,罗马尼亚运动员打得不错,矮个子把罗宋汤想象成罗马尼亚的汤,也不是没有他的道理。

  班长说他爸爸在英国留学时吃西菜,他妈妈在家也经常做西菜,罗宋汤是俄国菜,里面有牛肉、番茄、洋山芋,还有卷心菜和胡萝卜。高班长到底是“棋高一着”,矮个子辩不过他,但他不服气的是俄国是哪个国家呢?为什么不叫“俄宋汤”呢?

  同学们有说有笑地走进厨房。学校的结构很特别,平时从校区到大礼堂开会一定要走过厨房,或者叫食堂。有一位工友,同学管他叫“大胡子”,总是“瞪”着双眼看同学们一个一个地走过,同学们都怕他。其实,“大胡子”是学校的厨师,他工作负责,不让同学们在走去礼堂时碰到灶具、热水等容易发生危险的东西。那天,“大胡子”忙坏了,他起了个大早,排队买卷心菜,买番茄,把学校里所有的搪瓷碗都拿了出来,还问隔壁机关借了不少。

  几位教体育的男老师拿着勺子,为同学们盛上罗宋汤,汤里主要是卷心菜和番茄,没有肉,只有少量的洋山芋(当时是严格配给的紧俏品)汤里放了少量的油,没有加番茄酱,番茄的量也不够,所以颜色不是红的而是深黄色的。不过,这些并没有减少同学们喝汤的乐趣。同学们边吃边谈,有一位同学因为调皮,以前被“大胡子”骂过,可是,那天“大胡子”给他喝了三碗。

  晚上,人民公园树影婆娑,凉风习习,同学们欢笑声不断。人民公园的水面积不大,但是有不少弯道,桥孔,同学们四个人一条船,老师指挥大家唱歌:《让我们荡起双桨》……

  那是个物质贫乏的年代,学校的领导、老师千方百计地让同学们的毕业聚会增添色彩。世事变迁,岁月蹉跎,当年的聚会、罗宋汤给同学们留下了珍贵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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