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中行：戒烟

小编的话：我把这次戒烟的重点，准确地放在朋友圈。在朋友圈里广而告之，一是为了破釜沉舟，二是为了寻求支持与理解。

　　戒烟

　　胡中行

　　微信换了个头像，引起朋友们的关注。关注的不是我的头像如何如何，而是从我口中吐出的“戒烟”两个字。不少人都说我烟瘾大，与好友闲聊，经常三包四包地猛抽，戒不了的。其实不然，记得小时候有个常挂嘴边的笑话，说一个人口袋上插一支钢笔，那是中学生；插两支，那是大学生；插三支四支，就是修钢笔的了。这个笑话说明一个道理：凡事皆有度。两三小时三四包如我者，其实是不会抽烟的。不知朋友们注意到没有，我从来不会把烟叼在嘴上，腾出双手去做别的事情的。因为这样，烟就会随着呼吸进入气管，两口下去，立马头晕。所以我很佩服那些老烟枪们，一口深吸，直入丹田，那“劳什子”就再也不出来了。

　　这次下决心戒烟，其实是受了三个“刺激”，第一个是去年底的韩国之行，十七年前在韩国外大教书，那时的首尔真是吸烟者的天堂，男人很少有不吸烟的。这次去韩国，我带了一条“中华”，想想五天差不多够了，结果是只抽了半包。为什么？因为现在的韩国已经成了吸烟者的地狱！一天研讨会开到一半，邻座的韩国教授烟瘾上来，便拉着我走出会场，到马路上一人一支想当回“神仙”。想不到刚吸了一囗，一位中年妇女就走过来对着那位教授又是鞠躬又是叽哩哇啦，教授也一脸尴尬地跟着鞠躬，然后拉起我就走，拐进一条狭窄的小巷，才悄悄对我说，这里安全了。然后便像吸毒者一样猛吸了几口。经过这样一折腾，我的“雅兴”全无，只吸了半支，便“打道回府”。第二个刺激自然是来自3月1日开始实施的“史上最严”禁烟令，条条措施都打击着吸烟者的“尊严”，限制着他们的行为：举报、罚款、训诫，反正我是不愿“自取其辱”的。第三个刺激则是来自103岁的老爸，过去他明明说过，他是70岁戒的烟，为了向他学习，我在朋友中多次声称我也打算到70岁再戒。前几天说起这事，他竟一口咬定自己是60岁戒的，这不是耍我坑我吗？

　　说起烟师烟友，不得不提的是陈允吉、许道明、吴忱三位先生。允吉先生是我的老师，记得他70岁生日时，我在宴会上说，老师不仅手把手地教我如何做学问，也手把手地教我怎样吸烟，结果我的吸烟水平远高于我的学问。大二那年允吉先生来教我们中国文学史的唐宋段，我是他的课代表，他不仅课讲得好，烟也抽得猛。每次来我们宿舍辅导，一包“飞马”不抽完是不走的。久而久之，我们整个寝室都学会了抽烟。为了让他多呆一会，多讲些学问，大家凑钱买“飞马”与先生共享。其间趣事多多，不知当年的同屋是否还记得？现在允吉先生已经戒烟，作为弟子能不追随？道明与我称兄道弟，也是烟道上的一条好汉。如果要查我吸烟史上的最高纪录，那一定产生在他家。后来道明兄不幸走了，当时我怅然若失，真有“世无英雄”之感。吴忱先生是我的亦师亦友，两人交往十分投缘。除了学问上的互补，性格上的默契，再有就是“烟力”上的旗鼓相当。这次我离烟远去，最放不下的就是他了。

　　戒烟将近一个月，没抽过一口烟。朋友们说真正的考验还在后头，这种说法还是源于对我的不了解。我说的不了解，并不是指对我的“定力”估计不足，而是对我的烟瘾估计过高。如前所说，抽烟过猛者其实是不会抽烟的，这个道理并不深奥，就是“过犹不及”四个字。这次我戒的重点应该是习惯而不是烟瘾，因为我本来就少有烟瘾。比方说某些环境，上课、写文章、上厕所等等，这些最容易犯烟瘾的时间和地点，我倒是从来不抽的，为什么？就是因为没有在这些时间和地点抽烟的习惯。我抽烟的环境其实很单一，就是在跟朋友聊天的时候。我喜欢交朋友，喜欢聊天，所以烟也就抽得多了。我把这次戒烟的重点，准确地放在朋友圈。在朋友圈里广而告之，一是为了破釜沉舟，二是为了寻求支持与理解。大乘佛教说，自度成功了，还要度人，所以今天我在自己的办公室贴了张禁烟标志。对剩下的几条烟，拍照留个念，千万不要把“留念”错看成“留恋”，因为毕竟与烟好友一场，相伴三十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