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村照相馆：叶兆言的故事

　　叶兆言的故事

　　陈村

　　窗外天已经亮了，鸟在叫着。昨天从宜兴回家，到家就粘在书桌前做这个那个，刚才将一个打分表统计完毕发走，忽然想起专栏还没交账呢。昏沉沉找照片，一看见叶兆言的照片，心情立刻放松下来。我很喜欢看见叶兆言，写他令人愉快，哪怕在这个犯困的清晨。

　　因为爷爷是叶圣陶先生，叶兆言的谈吐不免少年老成。据说他从小睡在爷爷的书房，不仅是书香门第，还书香床笫。他正经读完硕士生课程，比起那种作家班学历可谓货真价实。但他谦逊，最多夸自己大概是同辈人中读过最多现代文学的人，顺便说一句现代文学不像你们想象的那么好，绝不嘲笑奚落他人。叶兆言的父亲是作家，因生不逢时，一写稿愁眉苦脸。他父亲那一辈的作家，那些年写稿多半像是牙疼。等到叶兆言上市，文坛的风景大变。他兴冲冲写起了小说。被退稿，再写再投稿，又被退稿。后来，他走运了，一发不可收拾。他写的小说几乎篇篇被看见，长篇小说《花影》，《花煞》，《一九三七年的爱情》，《没有玻璃的花房》，《我们的心多么顽固》，《后羿》，《一号命令》；中篇小说《枣树的故事》，《夜泊秦淮》，《烛光舞会》，《纪念少女楼兰》，《马文的战争》等。不知有谁在专门研究叶兆言，读一遍他的目录就累死人了。

　　叶兆言对历史有兴趣，对古文有兴趣，对书法有兴趣，对西方文学有兴趣，对阅读更有大兴趣。可以将他视为“旧文人”，也可视为“先锋派”。他的文字沉稳，强韧，叙述有章法，平实反倒是更锐利的识见。可以认为他是一个新时代的“士大夫”。他会争辩，会仗义执言，但不好斗。兴趣如他的专栏名：杂花生树。除了虚构的无中生有的小说，他还写过不少随笔，也许生活在民国旧都，他对民国故事和人物情有独钟，许多陈年旧事在他笔下有了活气。跟许多作家不同的是，他死心眼，认同南京，认定南京，一辈子不挪窝。不用他人催逼，他做工一样写作，每天写作。他的下一本书永远是有指望的。

　　因同在新概念作文大赛当评委，我跟叶兆言年年见面，热烈说话。其实也没多少必须说的。朋友做老了跟恋爱一样，恋爱中人说话多半有一搭没一搭，只有到分手时才义正词严、句句有目的。

　　为扫除对叶兆言陈旧人物的错觉，我找了一张他在大海游泳的照片。他几乎每天游泳。2007年的年末，他跳进三亚的海，跟毕飞宇、张远山游出个三角形。我拍了他穿泳裤的英姿，六块腹肌虽不凸显，但小腹平坦很可一赞。为避免更冲击他的文人形象，就用这张在水中的照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