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读 | 石头记

　　从小在山里长大，自然喜欢石头，奇形怪状的石头各有灵性。有一年到岫岩去，花很多钱买了岫岩玉做的茶壶、茶碗与筷子，好看但不实用，后来不知道搁置在什么地方。我不是痴迷于石头，属于一时兴起的那种爱，如果在河畔，我会下河摸鹅卵石，写着岁月，藏着水力，蕴着地域的印痕。曾到瑞丽南宛河里摸石头，拉回来半车，放在宿舍里，天天欣赏。离开了，竟然一块也没有带回来。我在瑞丽时，夜里喜欢到瑞丽珠宝街看外地人来淘宝，也曾花几千块钱买了几块据说有可能是翡翠的石头，临离开之前也送给了朋友。翡翠原石加工出挂件来，的确很美，但再美，也是石头。我喜欢欣赏翡翠，但很少想着去占有。

　　爱石，是因为当年在泰山脚下生活了若干年。泰山石爽朗如人，脉络清晰而苍劲，颇有蕴意。我喜欢将其放在家中的写字台上，写作累了，看看就是享受。那时几乎每周都会爬山，泰山上的风好，水好，石头好，树木荆棘都好。说风好，可以裸体在山顶上跑，风是可亲可敬的兄弟，可暖可柔的情人；泰山上，山多高，水就有多高，掬一捧，爽心润肺；泰山上的石头，有了这风削水洗，就像直率的山东汉子。秋天一到，山顶上的核桃和酸枣，要多好吃有多好吃。在泰山顶上，疏朗的树与茂密的山草，相互呼应。秋天，草儿红中见黄，很有味道。那些藏匿在山沟里的石头，经过一夏天山水的淘洗，裸露在山沟里，随便去挑拣几块，摆在案头，都威武彪悍，提气镇宅。

　　石头这玩意，你想赋予它什么意念，似乎它就有什么意念。因为经常爬泰山，对泰山石头有了感情，到了北京，还曾买来块硕大的泰山石。想泰安的朋友了，就在家里抚摸一下。泰山石好哇，好像泰山之景的浓缩，带着泰山的筋骨与血脉，看一看，都会觉得浑身有劲！

　　宝玉，说起来就是名贵的石头，但我感觉泰山石胜过宝玉。因为家里有了这一宝，说实话，我对翡翠、珠宝一类的名贵“石头”没有什么兴趣了。在瑞丽，那么多人挂戴着翡翠，珠宝商总劝我买一些带回北京，可心里总没有这种欲望。家人问我索要翡翠，我红着脸说，没有多少意思。家人不悦，大概以为我太小气。说心里话，我从来没感觉一个人戴上那些宝玉就会高贵许多。曾在高铁上看到一位妇女，浑身恨不得脚脖子上都戴着宝玉，出口就骂人，真是可惜了那些宝玉！

　　天下宝玉，被人奉为圭臬，加工之后，就脱离了石头的群体，这是人迷惑自己的把戏，但偏偏有很多人信以为真，顶礼膜拜。

　　每当回家看泰山石，它依然保持着原生态的美，它是我心中的宝石，带着我曾经的记忆与热爱！缺少与那些很值钱的宝石的关联，令我对这类宝石视若草芥。人人都有自己心中的宝玉，这大概和个体的经历与审美有关吧！我不能说服买翡翠的朋友，他们也很难说服我，那就各自怀揣着心中的宝石，各自欢乐吧！（戴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