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读 | 你也有“红点强迫症”吗？

　　若摆脱不了碎片化的“滥读”，又怎么能拥有高品质的深度阅读呢？

　　有位文坛朋友写了部长篇小说，快递给我，让我阅读后提提意见，当然最好能写篇书评。但手捧厚厚一部长卷，我竟会感到左右为难。不看吧，有点对不起朋友的嘱托。去看吧，说句实在话，早已习惯了当记者的快节奏和读微信的碎片化，我已很久很久没有阅读过长篇小说了，一时还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足够耐心，去认真读完一部长篇故事，并切实提出些对得起朋友的意见来。

　　在为难中不敢答应，说明自己阅读长篇，已有心理障碍。我望着家中满满的书橱在想，许多书买回家一直想读，但好多年过去了，它们竟一直躺在书架上没去碰它。人，就是这么匆匆地被生活急流冲着走，总在忙这忙那，很难耐下心来。我退休两年，今年又遇疫情，宅在家中时间不短，竟也没有读完几本书。不是翻翻停停，浅尝辄止；就是翻页查询、粗略浏览。满墙书架，几乎成了一种摆设。自然，这不是我的初衷。

　　由此，想起自己曾经有过的阅读长篇的岁月。那时，我还在中学读书，社会上流行着“读书无用论”，但书荒，却让爱读书的孩子们感到了饥渴。书少，同样“物以稀为贵”。最抢手的无疑是厚厚的翻译小说，像《红与黑》《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巴黎圣母院》《悲惨世界》等世界名著，我都是在那时偷偷看完的。说偷偷看，是因为那个年代，名著大多被打入“冷宫”，只能偷偷传阅。为了多看，好友间流行相互借阅。你借我看，我借你看。家中有哥哥姐姐的同学，路道更粗，书源就多。我无“资本”换书，只能在别人互换的夹缝中“捡漏”。“捡漏”只能分秒必争，只能废寝忘食，以致通宵达旦地去“啃”完一本书。

　　那时，我常常偷偷躲在家中小屋“挑灯夜战”，来不及看就一目十行，只求了解故事梗概、人物结局。父母怕我读书彻夜不眠，常来催我早睡。我就时常装“睡”，等到家人鼾声再起，再起床偷偷看书。我甚至有过用手电筒在被窝里看书的体验。终于有一天，图书馆开放了，陶醉在书海中的欣喜至今难忘。当年爱书如命的热情，如今怎么就烟消云散了呢？

　　今年上海国际电影节论坛上，有几位嘉宾都担忧地说，如今短视频蓬勃兴起，对人类阅读习惯的改变，也会对院线电影形成冲击。年轻人爱看短视频、喜欢抖音，其实会形成一种新的习惯，渐渐地，远离阅读，甚至不愿去看长电影了。这些话引起了我的思索。

　　这世界，人们刷微信、玩抖音、读短信，恨不得在尽短时间内，浏览更多、更广、更新、更快的内容。这读屏时代，时间变得碎片化，阅读趋向“短平快”，人阅读长内容的能力是否也在同步变弱？著名学者余秋雨说，他不习惯把大量时间花在处理碎片化的信息上，因为，碎片大多没有什么价值。为此，他连手机也不用。

　　但有多少人能做到这一点呢？在手机功能已变得十分强大的今天，离开了方便快捷的手机，人就会变得寸步难行。但在越来越快的生活节奏中，阅读在渐渐远离我们，人心在浮躁中难以宁静，也成了不争的事实。

　　在欧美旅游，你经常能在海边沙滩、在花园长椅、在街巷一角、在候车大厅，看到有人静静地捧着一本书在阅读。在葡萄牙里斯本街头，我还拍摄到这样一张照片，有一个白胡子老头虽然衣衫褴褛，却坐在地上，神情专注地捧着一本书在阅读。这一幕，让我难忘。都说岁月静好。当疫情让人们把更多时间宅在家中时，能否借此找回宁静阅读的良好感觉？但举目四顾，人们忙着刷微信、刷抖音、刷短信，答案依然迷茫。这恐怕也是我在接到阅读一部长篇小说邀请时，也感到有一种焦虑的原因。

　　时代飞快发展，信息铺天盖地，人似乎总是在焦虑会丢失什么？在家看书阅报，我也时不时地会放下书刊去翻阅手机。太太笑话我，说我已有“红点强迫症”，对朋友圈纷至沓来的微信有了一种依赖。对此，我也想改变，但无奈习惯难改。只是人若摆脱不了碎片化的“滥读”，又怎么能拥有高品质的深度阅读呢？（俞亮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