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 | 《流动的丰盈》用日常叙事构建当下生活史

日常历史学已经成为显学，大多以地方或区域为书写主体，浓缩到“一个小区的日常景观”的，我之前尚未读到过。这部《流动的丰盈》，是极有意义的。

生活在城市、城镇里的人，住在各种各样的小区，小区是我们最切近、最基层的行政区域。历史学家徐前进的这部著作，选取的是自己居住其中的一个现代城市小区。这个位于城市中心的小区有些年头了，早期的居民里有一批科学界和文化界的名人，多在大学任教，见证了国家的荣辱兴衰；现在，小区的居民已经变得复杂了，个体户、公务员、私企员工、国企人员、教师、网络从业者，以及离别家乡、说着方言、帮子女照看小孩或安度晚年的老人，等等。

这个作为样本的小区与我们身处的小区区别不大。该书讲述的、呈现的现象与事实，也都是一些司空见惯、重复性极高的场景。居民争吵，公用绿地被个人占用，收发快递和叫外卖，垃圾处理，养狗与遛狗，广场舞……徐前进用生动细致的语言描写的这些事情与景象，构成我们的日常。

比起现象描述，我更感兴趣的是，作为居民和学者，徐前进所感受、所思考的结果，以及日常景观叙事进入研究领域有什么意义？这是一项实践写作。作者说，当下日常生活的丰富性让他着迷，这些微小的景观可以简化为一种制度或风俗的象征，而且具有普遍的阐释意义。“当下”一般很难归入历史研究领域，长期以来，日常生活的现在时状态被部分地或完全地排斥在宏观历史逻辑之外，后一个时代的人只能以间接的角度想象前一个时代的日常生活，并据此构建一种缺少日常生活基础的历史叙事。徐前进的实践写作目的就是弥补这种空缺。

所以，徐前进的观察与分析，具有即时性，一个点一个点的即时性，在时间的推移中会逐渐形成一条连贯的线，逐渐构建成通常认为的“过去的历史”。徐前进强调了小区频繁的流动性背后，以匿名和“失序”为特征的现代陌生人社会带来的“无根感”。无限度流动性的一个后果是关联性的断裂，在现代都市文明里，“流动的丰盈”或许也意味着“流动的匮乏”，而我们都在努力学习接纳与被接纳。（林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