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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抗抗的遂昌之约

来源:新民晚报     作者:杨以平     编辑:钱卫     2022-01-18 17:59 | |

相约遂昌是对我们父母辈友谊的一次迟到的敬礼。

杨以平和张抗抗

遂昌位于浙江省丽水地区西北部,群山延绵,溪水环绕。

遂昌是我父亲的老家,我的父亲杨可扬, 1914年出生在遂昌西北部山沟的一家农户。他的青年时代,为了抗日救国走出大山,与千千万万的热血青年一起,投入到时代的洪流中,辗转于浙西山区进行抗日活动,办报纸写文章搞木刻,1949后,成为一位优秀的版画艺术家。

2018年,遂昌县政府建成“杨可扬纪念馆”,邀请在外地的游子乡贤回遂昌出席纪念馆开幕式。我作为杨可扬的女儿,也为此奔忙,希望有更多人了解遂昌的革命历史和艺术史。

我想到了约请我的好友、作家张抗抗。

杨以平和张抗抗在杨可扬纪念馆合影

为什么是抗抗?为什么必须请她来遂昌呢?

因为她的母亲朱为先与我的父亲是老朋友。1939年初,青年朱小玲(朱为先)与青年杨嘉昌(杨可扬)在临安天目山麓的一个小村——鹤村相识。当时杨嘉昌是《民族日报》的编辑,朱小玲是积极投稿的进步文学青年,来自杭嘉湖平原的一个小镇,到天目山后方读书。他们拥有共同的理想,彼此关切通信颇勤。到了1940年,国共合作的局面被打破,《民族日报》被国民政府强行改组,我父亲的中共党员身份暴露,被迫离开了报社,他们之间一度失去了联系。但是在她心目中,杨嘉昌一直是一位可亲可敬的大哥哥。直到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他们才重新有了往来。后来抗抗的父亲受到了不公正的政治待遇,她家的生活受到影响,我父亲还曾多次伸出援手。

在岁月的流逝中,老一辈的世交,奇迹般地延续到了我和抗抗之间。父亲的遂昌,像一座古老的廊桥,从瓯江的这一边,架到那一边,连接起两代人的友情。

张抗抗在杨可扬的版画前驻足欣赏

我和抗抗相识于1967年,她17岁我18岁,正逢青春豆蔻年华。她从杭州到上海来“大串联”,找到我父亲的美术出版社,我父亲就把她带回家里来了。我和她年龄相近兴趣相向,她热爱文学我喜欢音乐,文艺给我们带来很多共同的话题。1969年,我下乡到黑龙江省北安的长水河农场,她去了佳木斯附近的一个农场,我们开始频繁通信,在寒冷漫长的冬季互相取暖,我给她抄写好听的老歌简谱,她还给我们农场宣传队写过一个节目。后来我们先后上学返城,在上海和北京各自安居。很多年以后,抗抗告诉我她保留了我们之间的百十封信件,我感动不已。2010年我父亲去世后,抗抗还写了“杨伯伯与出版社”的纪念文章。

但是那一年的开幕式,抗抗却因为有事来不了遂昌,她在遗憾中表示:等到有合适的机会,我会去遂昌的,我要替我妈妈去遂昌,我和你一定要在遂昌相聚。

相约遂昌——必须是遂昌,那是对我们父母辈友谊的一次迟到的敬礼。

没想到,抗抗言必守信。2021年11月底,我接到了抗抗的北京来电,说她将有机会到遂昌附近参加文化扶贫调研工作,趁此机会,决定去遂昌参观我父亲的纪念馆,了却我们共同的心愿。我虽然琐事缠身,立即欣然应允陪她同行。

12月初,我们先后抵达遂昌,在浙西这座美丽的山城,欣喜地拥抱在一起。几年过去,遂昌的山林越来越苍郁茂密,敞亮的新城已初具规模。

参观汤显祖纪念馆

来到遂昌后,在与县文联的朋友纪勤一起聊天时,得知抗抗母亲年轻的生命中,有两位她视作革命引路人的男子,都与遂昌有关联。三十年代末,贾起为了寻找抗日队伍,从武汉流浪至浙西,在金华抗日义勇队进行抗日宣传活动,与朱小玲相识。演剧队被迫解散后,他和她决定北上寻找东北抗日联军,却在途中双双被捕。贾起被人告密而暴露地下党员的身份,最终被秘密枪杀,牺牲于天目山,成为朱小玲一生永远的痛。在遂昌县的档案馆里,至今保留着贾起1940年前后在遂昌的活动轨迹,他在遂昌加入中共,曾在《遂昌早报》上发表过多篇进步文章。

青年杨嘉昌贾起朱小玲,在金华丽水这一带,先后留下了青春热血的痕迹和印记。

这是我们此行一个意外收获——遂昌耸立的大山,是历史伟岸的证人。

张抗抗赠书予杨可扬纪念馆

由于疫情的缘故,我们原定在遂昌的一些活动,比如参观版画传承学校——遂昌县实验小学(也是我父亲的母校),与读者见面会,与文学青年座谈等活动,都取消了,仅参观了杨可扬纪念馆和汤显祖纪念馆,并去了县城的新华书店。在杨可扬纪念馆的影像资料中,抗抗发现了她母亲专程到上海参加我父亲寿诞,他们两人以及她父亲和我父亲在晚年重回临安鹤村《民族日报》旧址的合影,不禁唏嘘。

所以我和抗抗必然会相聚在遂昌,我们与遂昌有世纪之缘。那天晚上,我和抗抗在房间里絮语长谈。父辈们当年从大山深处走出来,为了寻求理想,建立一个美好的社会。作为他们的后人,此行遂昌,我们有个约定,无论世界多么污浊,我们都要坚持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

杨以平和张抗抗在遂昌火车站惜别

时光匆匆,我和遂昌的朋友送抗抗到车站,五十多年的老友依依惜别。我则绕道父亲的出生地——那个远离县城、藏在深山凹里的举淤口村,从江山火车站返回上海。一路上汽车在山路上盘旋,望着车窗外连绵起伏巍峨雄伟的群山,不由感慨万千。看着落日在茫茫大山后面时隐时现,我期待明天的太阳。(杨以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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