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安处是吾乡

当悠扬的《春节序曲》再次萦绕耳畔，又到了过年的时候。一日有更替白天黑夜，四季有轮回春夏秋冬，时间像一匹不知疲倦的野马奔腾不息，而人生就在一次次新年的祝福声中逐渐沧桑不再年轻。

孙中钦 摄

“爆笑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哪怕离家千里远，过年也要回家团聚，这是中国人的传统与习俗。但这个春节，因为防控新冠疫情需要，我再次选择了就地过年。还记得小时候的除夕夜，几代人围坐在一张大桌子旁，屋内热气腾腾的饭菜与屋外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就连空气中都是浓浓的过年韵味。现在，这样的场景只能存在于记忆中。前些年家里故去了几位长辈，在外工作的亲友也已定居当地，过年的感觉明显没有过去浓郁。世事纷然，物是人非，人没了好多事就显得寡淡了。

当然，这并不是我第一次在外过年。当战士那两年，我都是在连队过的除夕。那时刚到部队没多久，一个人第一次在离家那么远的地方过年，情感上难免感到孤独。在饭堂吃过热闹的年夜饭，就准备给家里打电话。还没到营部，就看到大厅里排满了人，拥挤如同春运。轮到我的时候，电话刚接通听到电话那端母亲的声音，我的眼泪就如断线的珠子流了出来，怎么也忍不住。

04年那个除夕，正好轮到我执勤。萧萧寒风中，岗哨四周一片漆黑，远处的电视室里不时传来战友们观看春晚的欢笑声。这时我已是一名老兵，看着身边的新兵思乡心切，如同看到一年前的自己。新人旧人，皆成故人。好事坏事，终为往事。过年就是一次次岁月的轮回，伴随着岁月的脚步心性不断成长，我理解，这就是岁月赋予人生的意义。

“此夜曲中闻折柳，谁人不起故园情”，特别是每逢佳节，想家的情绪就如陈酿的美酒，悠久而绵长。故乡狭长的小巷和铺着条石的石板街，冬日暖阳下用乡音闲话彼此一年光景，黄昏时家家户户的烟囱袅袅升起的炊烟，屋檐下挂着自家腌制的香肠和咸肉，还有幽幽夜空中银白如雪的月光，构成了一幅绝美的故乡风情画。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年轻的时候我们都曾轻视过岁月，在凝望时间的刻度，品味岁月的静美后，方才体会到那些年曾被我无视的乡村生活场景，其实值得我思念一辈子。

“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从故乡小镇到中国最大的城市，不知觉中人生的钟摆逐渐指向中年。孩童时盼望过年，因为可以放假玩耍。而今每逢过年，更多的是感叹时光如箭。当然，即便是就地过年，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应。因为上海这座城市极富包容性，来了上海就是上海人，很少会让侨居者有漂泊之感。同时，在今天这样一个交通极为便利的时代，从上海到故乡弹指可至。所以，虽然“万里归来颜愈少”，但依然感到“此心安处是吾乡”。

岁岁除夕，今又将至除夕。辞旧迎新之际，希望世间无疫，山河无恙；希望人间，一切温暖如常。（缪爱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