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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窗外

来源:新民晚报     作者:红孩     编辑:王瑜明     2022-01-27 16:38 | |


每天早晨起来,最想做的事就是站在窗户前,看看窗外。

西安疫情前,看陕西电视体育频道,正看到专访歌手李琛。李琛人长得很帅,是个残疾人歌手,他的代表作《窗外》,几乎红遍大江南北。这首歌虽然是爱情歌曲,但却给我带来很多想象。

记得大约在1986年,天津《小说家》杂志设了一个栏目:同题小说擂台赛。有一期题目为:临街的窗。几个作者都是当时的名作家,很有看点。我那时家住农村,住的是平房小院,很难理解“临街的窗”是什么感觉。后来,看了小说《水浒》中潘金莲与西门庆隔窗相见引来杀身之祸,才明白这临街的窗是好事也是坏事。

我是2000年在北京通州区买的商品房。那房在三楼,后窗临街,可以看到对面的酒店,也可以看到街上往来的车辆和人群。入夜,窗外的灯光连着灯光,如果不拉上窗帘,不关严窗户,是很难入睡的。那时,我家还没买私家车,回二十里地以外的父母家,常坐私人的黑车。开黑车的有个街坊,他停车的地方就在一排柳树下,刚好我可以看到。每次想回父母家,我就到后窗看一眼,只要他在,我就冲他喊一嗓子,他听到后便向我扬一下手。这种默契,我们持续了有两年。

十几年前,应中国残联的邀请,我和在京的许多作家集体为全国自强之星写人物特写。我选择到上海,去写一个盲人歌手。我是在静安区的一个街道办公室见到这位歌手的。那是下午两点多,窗外暑热,一丝风都没有。我拿着采访本不停地在脸前扇着。忽然,几声自行车铃响把我唤醒,街道残联的同志说,胡前来了。但见这个叫胡前的人,高高的个子,戴着墨镜,进得门来爽朗地大笑,我觉得他很像费翔。残联的同志简单把我来的目的讲清楚后,胡前便毫无掩饰地向我讲起他的经历。胡前不是先天失明的,他是在中学逐渐失明的,后来他索性不上学,在家门口开了一家小卖部。我觉得很好奇,问他怎么能把货分得清楚,钱数得明白,胡前说,人这方面功能没有了,那方面就变得强大了。胡前喜欢唱歌,弹着吉他唱,在小卖部里没人的时候,他就纵情地唱。久而久之,他把对面楼上的一个姑娘的心给唱活了。姑娘只要在家,就把窗户打开,任那歌声撞击她的心扉。渐渐的,姑娘有意接近他,甚至帮他卖东西,俨然他们开的是夫妻店。当时,姑娘还不认为胡前是全盲,直到有一天胡前去参加一个演唱会,当胡前唱完歌,摘下墨镜时,人们才知道这是一位盲人歌手。

我相信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窗外。前年疫情期间,我的朋友玲姐回贵阳陪母亲过年。本来,与养老中心说好,腊月二十八就把老人接回家中。孰料,突发的疫情瞬间把这种想法终止了。养老中心通知玲姐,你们在院里同老人待半个小时后,迅速离开,具体什么时间能再来,听消息。玲姐说,老人由于患阿尔茨海默症,已经认不出她,她紧紧地拉着母亲的手,多么希望母亲那一刻能叫出她的名字。玲姐从家到养老中心只需二十分钟的路程,每天她都要到养老中心门口去看母亲,说是看,其实只是心里安慰,她知道母亲住在四楼,她会从左到右挨个数窗户,当数到母亲所在的那个窗户时,她的目光就停滞在那里。如果窗户没开,她就猜想母亲已经睡着了。如果窗户开着,她就期望母亲能够在窗前向她招招手,哪怕母亲的身影在那里晃一下也是好的。但这一切都是泡影。在封控的78天里,玲姐每天都坚持到养老中心去看母亲,去看那扇母亲房间的窗。疫情结束后,玲姐给我发来她写的日记,字里行间,母女之情跃然纸上,让人读得潸然泪下。

几天前,西安疫情的胶着期。我朋友曹总、西安故乡润土酒店的老板,给我打电话。我问他酒店变成隔离酒店有何感想,他说,不经历大事就不知道什么叫大局,不经历具体事就不知道什么叫事无巨细。自从酒店被定为隔离酒店后,上下动员,从客房到厨房,从采购到垃圾处理,每个环节都必须百分之百落实完成。我说,那你们几个也都吃住酒店了?曹总说,那必须的。疫情面前,每个人都不可能独善其身,只有政府、市民、医护人员齐心配合,才能赢得最终胜利。我说,你每天最想做的是什么?曹总说,我每天早晨起来,最想做的事就是站在窗户前,看看窗外,哪怕看到一辆车一个行人。过去,酒店门口车水马龙,常嫌这里太嘈杂太拥挤,现在,多么渴望那样的日子早日到来呀!我听罢笑了,说:我想到了小说《围城》,真的是城里的人想出来,不过,如今的城外人确实不想进来啊!

我和曹总约定,等疫情结束,我一定到故乡润土酒店造访。那里,毕竟是给我文学灵感的福地!(红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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