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民艺评｜“超人”背后是无数次自我超越

开年的戏，排片有讲究。央视开年，更是如此。有人会说，冬奥会要来了，那么以冰上竞技为题材的电视连续剧《超越》登上央视，最顺理成章不过。没错，电影、电视，以及其他文艺表现形式，为求吸引观众，都绕不开靠情境与演绎调动人们的情绪。但常常，好本子、好演员便似一桌佳肴里的好食材，味道有了一大半的保证，而私人化的回味无穷，在乎那一小撮最后的提味，于艺术，那便是情怀的共鸣，精神的共振。《超越》中，三代冰雪人在奥运赛场上超越对手，超越自己，他们无疑是热血励志的。但感动一把之后，收干泪水之后，《超越》还值得更深地细说。

图说：《超越》 网络图

《超越》最具象，也最直接的呈现，便是超越。那是前赴后继、跨越30年的逐梦。竞技体育的本质，应该也就是超越，超越上一次自我测评，超越前一回面对面对抗，超越本赛季最好成绩，超越世界纪录。电视剧开头，美丽的松花江，时光闪回上世纪80年代末。北方大地，天寒地冻，银装素裹，江河湖海便成了天然的冰场。马丽饰演的短道速滑教练吴庆红带着板凳和当年的热门货随身听“沃克曼”开始“钓鱼”。2圈30秒，在这场“野冰挑战赛”中，她为了寻找有潜质的孩子，以“沃克曼”为“鱼饵”。那时，短道速滑正在探寻入奥的可能，而它的练习者寥寥。同样是第一集，指针快进至2014年，轮滑少女陈冕取得了一场业余比赛的胜利，用获得的奖金买了一双短道速滑冰鞋。当她得知因为全国推进北冰南展，青岛新成立了短道速滑队且正在招新后，本应去参加轮滑定级赛的陈冕，偷偷坐上了开往青岛的高铁，但因为没有家长签字的同意书，她被短道速滑队拒之门外。从无人问津，到全国冰雪，情况已是大不相同。

时间交错，人物交叉，剧情从一开始就抓人。但《超越》并不是为个人立传。横向，它以年轻的陈冕为线索，串起初创的南方省市运动队各具特点的运动员和教练员、冰雪产业参与者、老牌北方强队……冰雪运动南北通行的蓬勃全景扑面而来。纵向，双时空叙事，人物的命运感，故事的厚重感，清晰呈现。纵横之间，不同时代的运动员，不同的境遇，不同的处世，相同的拼搏，新与老，更迭、传承、超越。它是群像的集成，三十年冰雪人的赶超，三十年冰雪文化的赶超，三十年家国的赶超。

《超越》超越了“主旋律模板”。人是最有趣的动物，并不是因为人是完美的。恰恰相反，那些小缺点，那些不可爱，成了你的与众不同。打磨明星人物，若除了光环，还是光环，是不够的。《超越》中，三代冰雪人，两代运动员，每一个都有“瑕疵”。陈冕的父亲，曾经的国家队队员陈敬业是冷硬严苛的。他不顾女儿的热爱，认定其没有天赋，阻断她的短道速滑梦。这样“说一不二”的爸爸，最终因为爱与女儿和解，更与自己和解。陈冕的教练郑凯新，是年轻时被吴庆红从野冰场上“钓”来的天才型运动员，曾获评价“路子野，人也浑”，但当上教练，风格却是别具一格，受到队员的喜爱。青岛短道速滑一姐罗竹君狂傲孤高，她要求不住宿舍、单独训练，队伍参加所有国内比赛都要有她的名额，但当她从电视中看到北京申办2022年冬奥会成功时，她与关系紧张的队友举杯庆贺，脸上的笑发自内心。家庭、校园，天性，种种，我们走过的每一步都给这幅自画像添上了一笔，我们也因此成为今天的我们。陈敬业梦碎长野，婚姻失败；郑凯新因父母工作繁忙无暇照顾，自小野蛮生长；罗竹君从小父母离异，外在的强硬包裹内心的无助。你在这一个个真实可信的人物身上，似乎看到了自己从来不喜欢的她，还看到了一直羡慕的他，但同时，你也看到了生活的本来面目。人物立住了，剧也就成功了。

《超越》超越了技巧。导演团队谨慎并克制地使用炫酷的新技术。肉眼不可见的微观镜头、高速镜头和夸张特技，统统被摒弃。在拍摄中，运动员和观众肉眼的真实视角才是基础，《超越》广泛地采用中景、全景镜头和跟拍镜头，最终的呈现不做作，不浮夸。无招胜有招，不只在竞技场上，在电视剧制作中，这也是一种境界。技巧不再流于形式，而是与自身合二为一，自然流露，心、念、精神高度重合，才是高手之相。《超越》剧组对演员进行了为期两个月的冰上特训，所有主演均能自主完成初级的短道速滑冰上和陆地动作，超过70位省队、市队短道运动员参与表演。《超越》走心，还表现在服化道上。譬如，除了东北特有的冻妆，人物造型基本少妆，甚至无妆。国家队队服不对外出售，剧组便1：1还原了多套战袍。而场景中的海报、横幅和奖状等，也基本做到了有出处，有依据。《超越》的“小心机”大概在每集尾声处，它加入了一段采访混剪，让现实中的中国冰雪人在镜头前讲述自己的往事。

《超越》中的演员，也琢磨着超越。一个演员，若能塑造一个根深蒂固的形象立于人们的心中，是好，也是“坏”。好，自然是那个角色演活了，而“坏”，在于之后的突破变得困难。胡军的乔峰、沙溢的白展堂、马丽的开心麻花喜剧人物，深入人心。而在《超越》中，胡军是陈敬业，沙溢是郑凯新，马丽则成为吴庆红，他们是配角，那些年轻人才是希望，他们才是主角，十年磨一剑的起点，从他们开始。胡军说自己没看剧本，光听了这个故事就决定加入，“中国冰雪，让人热血沸腾”。他们，也似乎颇有说服力地获得了“新生”。

在冬奥会即将启幕之际，《超越》绝不仅仅是应景之作。冰雪在中国体育版图上，是弱项，但我们却敢于做梦，坚定圆梦，任艰难险阻也不回头。摘取冬奥金牌，成功申办冬奥，让3亿中国人上冰雪，这些成就背后，是不妄自菲薄的追赶勇气，是脚踏实地的奋斗实践。《超越》中的人物，是成千上万运动员、教练员的缩影，也是亿万中国百姓的缩影，他们以满腔热血，一双巧手，挣出了新时代欣欣向荣的新生活。（华心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