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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家的古牡丹

来源:新民晚报     作者:姚忆忆     编辑:徐婉青     2018-04-19 16:51 | |

外公家有株“江南第一牡丹”美称的明代牡丹,距今已有450多年历史。

董其昌亲笔书匾额“瑞旭堂”

话说外公,他是个极其朴实善良勤劳之人,平时很少与人交谈。从我懂事开始,外公除了讲有关牡丹花时会多聊几句,其他时候都以笑代言。这牡丹是明代礼部尚书、著名书画家董其昌赠给同窗好友金学文新居落成之礼,当时董其昌亲笔书匾额“瑞旭堂” 与两株名为“粉妆楼”的牡丹一并相赠,寓意是金家富贵、吉祥、幸福、繁荣。外公金菊如是金氏家族第22代传人。

外公家原来是三行房两天井五开间私宅,它就种在大客堂北墙中间两扇门外的一侧天井里,另一侧一株因故早已夭折。大客堂进门前上方正中央的正梁下悬挂着“瑞旭堂”木匾,木匾两旁是几幅木雕花鸟画,四周有几根又长又粗的圆木柱子,柱子底部都是用圆石柱叠起。小时候我们去外公家觉得这房子特别有气场,不管是不是牡丹开花季节,每次去都会直奔种有牡丹花的后天井先去看看此宝贝。六十年代末虽然自己只有六七岁,尽管不懂什么叫文物,什么叫珍贵,只知道长辈们特别宠爱它,特别是外公视花如宝,从不批评人的外公只要被他看到哪个小孩手指去碰一下树枝都会招来严厉训斥。在三年困难时期,尽管一家老小连饭都吃不饱,外公还是会想尽办法每年省出钱,在冬至左右和冬末春初各烧上一大锅猪大肠,冷却后深埋牡丹四周根部,因为这是金家祖辈世代流传下来的独特养护经验。经过两次给牡丹吃“荤”,大大提高了牡丹在江南寒冬潮湿气候的抗寒潮能力。牡丹花姿美艳,有护肤美容功效,根也是名贵药材,称为丹皮,有抗菌消炎作用。在七八十年代,有好几次村民听信误传说:牡丹花根能治癌,就半夜翻墙来挖根,多次根部深受重伤,还好是外公的细心照料和不厌其烦的呵护,才使它顽强地一次次挺过。

董其昌所赠名为“粉妆楼”的牡丹,传了金家二十三代

后来由于种种因素,老宅搬迁,牡丹孤立一处。外公为了保护好这祖上宝贝,经常扛着水桶去半里以外的河里挑水浇灌,一年四季看护在牡丹身边。冬天下大雪前及时找来材料搭棚,给枝干和根部盖上厚厚的稻草抗寒,平日里一有空就在家搓草绳,一坐就是一整天,一卷卷草绳堆满了整整半堵墙。我有时过节在那儿,看到外公独自坐在门外一角落搓草绳就说:外公别忙了,这么多了用不完。外公总会答道:不多,有空搓了备着,给它搭篱笆墙要用,多就可以扎密点,牢固;给它防寒也要用,多可多绕几圈暖和。从外公的言行中我感觉到牡丹似乎就是他的孩子,甚至比孩子更重要,因为平日里家里舅舅阿姨日常琐事都是外婆一人操劳,他很少管。更值得我敬佩的是外公在解放前夕,上海某英国公司曾派人来开价用十万大洋要收购古牡丹,外公说什么都不肯,后来那人以为外公嫌钱少,就让外公自己开个价,外公回答:再多都不卖,我不做卖国贼!五六十年代也曾多次有人上门高价求购,外公一律回绝!几十年下来,虽然牡丹经历了数次自然和人为的磨难,每次都转危为安。

可喜的是,外公已走了三十多年,三位舅舅不愧为古牡丹后人,继承祖辈牡丹精神,不但养护好世代传下的古牡丹,也几次拒绝高价收购,而且在1995年8月把古牡丹和“瑞旭堂”木匾这两样传家宝一同捐献给国家。

谷雨三朝看牡丹。去外公家赏牡丹,听大舅说今年这古牡丹是这几十年来长得最多最大的一次,总共开了五十六朵花,好像代表我国五十六个民族,还比往年提早开花十多天……外公,您安息吧!您的宝贝在国家和政府的关心下,在舅舅的细心照顾下,年年开得还是那样地娇媚,那样地高贵,那样地艳丽,那样地热情。(姚忆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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