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晨早采风录

城和乡，风与情，城乡接合，风情万种，都市放飞，或乡野牧歌，都是关乎生活的渴望、生存的态度。

出门，在周末早晨，乘着热浪，哼着凉曲，去附近的街坊菜市场。顺着熟悉的大马路拐进浦东外环内属于城市边缘的地带，往前走，很快就发现，如今所谓的市民的家园，大部分集中在城郊接合的地区，因市区扩张动迁而建，久之便形成新型的成熟的社区，只零星地残留市井的风情，乡村的特征更胜一筹；再往前走，越来越体味到这里亦城亦村的气息和景象。

社区贴着外环内，纵横几条主干道，田字形的马路整洁有序，天蓝云游，树高成荫，风儿吹得树梢温柔含笑，人儿扰得夏蝉高鸣不绝。街沿是大大小小的店铺，社区的服务设施，诸如银行，邮局，电信等营业所。成排的住宅高低错落有致，外墙色彩干净，淡蓝的，草绿的，橙红的，彼此镶嵌交集，分成大小不等的小区，拥有各自不同凡响的名字。

进出小区的人们，以老少为多，上班族难得周末会多睡一会儿。前面弓着背的老伯右手握着早点往嘴里送，左手牵着老伴，慢悠悠地走进大门；后方跟着三俩聚在一起的衣着普通的中年妇女，七嘴八舌谈论着，发出高音贝的笑声，各人手里拎着购物袋，袋口露着碧绿的菜叶；对马路斜穿过来一位着装简洁的年轻少妇，推着坐有小宝宝的婴儿车，直入大门旁的儿童乐园；门前较宽的上街沿绿化带边，另一群愉快的老人相约或偶遇，坐着或站着，游戏遛鸟，相互攀谈；十字路口有一家大型超市，门前摆着摊的村姑卖力地吆喝着卖油条粢饭豆浆，有几个人排着队，空气中弥漫着油热的香味。

这样的街景和人群，每天聚了又散，想起小时市井弄堂的石硌路和老家石板铺的曲窄路，眼前的青色水泥路虽宽阔，人们的情调虽安然，却总是与都市的繁华，与农村的质朴完全不同。“既来之，则安之。”显然，这里既松弛又有序，是随意化为如此平凡的生活。

街区的一条主路紧贴地铁站点和河道，几年前，大的地产商在此建成了比较高品位的楼盘，配套了精致的小型绿地和休闲娱乐的广场，附近的居民也享受着绿洲上闲云浮游，河道边野趣漫长和广场里欢歌笑语的境况。然而路的尽头却完全不同于此，这里是断头，不通车，不知何时起，附近乡里的农民把自家种的农产品拿到这里摆摊，久而久之，露天市场越来越大，还搭了成排的帐篷遮阳避雨，这架势是要变临时为长期。各种农副产品，这里应有尽有，居民们不去大型的室内菜场，而宁愿跑来这里买菜，贪图的是这里菜新鲜而便宜。

只是马路菜场的脏乱差是不可避免的，也只有在城乡接合地才有所闻有所见。货车、小轿车乱停，污水随处可见，菜叶果皮乱扔腐烂，给夏天的苍蝇提供了滋生地。加上农商的叫卖声混杂着高声的讨价还价声，产生纠纷的谩骂声，汽鸣声；加上人们的汗味，鸡鸭鱼肉的腥气，瓜果蔬菜的清香。这一切噪声杂味，全部混合后，在路的上空弥散出去，隔了很远很远，都可以闻到这里的气息。这些现象，优缺的对照，是习气惯性造就如此散漫的生态。

这城郊晨间的热闹和嘈杂，不再是从前的寂寞与单调。伴着菜市场的小街，形形色色的小商铺也应运而生，边走边看，各种小超市，小点心店，饮料亭，水果店，洗衣店，小杂铺，熟食柜，修鞋配钥匙开锁摊，理发洗脚店，房屋中介店，小市民生活的必需场所在这里尽可以找全。

大多数的眼睛都很早睁开，大多数的脚步都会早早地来到这里，人们依赖这空间，提供某种潜在幸福安康的场景。看，那家稍大的小孩在街道上奔跑玩耍，像个快活的泥孩子；见，走在街中央素面朝天的妇人，根本没有发现身后有货的驶来，嘀嘀的喇叭声，提醒她后退几步，而浑身汗蒸的男司机在车里骂骂咧咧。小街充满了人情世故，身处这小街，也和这里有了关联，有了凡夫俗子的结交。虽然没有市中心的大街那般灯红酒绿的景观，没有尊贵与典雅的风尚，但人人各得其所，自得其乐。确幸，无形的民风，是竟然如此拜他们所赐的生机。

如此这般的城乡接合街区，生趣盎然，蕴含美感，每天经历着丰富的内容，发生着小市民的故事，有最周到的秩序，最妥帖的情感，最多味的人生。看景象，街宽房密叶茂；看民生，和谐安宁有爱；看形式，出彩自在多样。街区生活，于老人是慈祥的，于夫妻是温情的，于孩子是安全的。曾无数次在类似的早晨，耳闻这包裹着快乐体温的感情，目染这镌刻着幸福秘籍的地方，思想着这周遭的环境于他们是有着最充分的精神意义的。

“遥忆旧年市井昏，撷采新辰乡野蕰，春去疏离不取愁，夏至归隐只羡邨。”早晨，出门一遭，收获的不只是满满的菜篮，还是满满的感悟。城和乡，风与情，城乡接合，风情万种，都市放飞，或乡野牧歌，都是一种关乎生活的渴望，关乎生存的态度。（汪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