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荣撤退”：普京送给俄军的“圣诞礼物”

“你们胜利班师，回到自己的家庭，与亲人、父母、妻子、儿女和朋友相聚。祖国等待你们。一路平安。感谢你们的贡献。”圣诞节来临之际，12月11日，俄总统普京突访驻叙俄军大本营——赫梅米姆联合基地，向广大官兵送上最为丰盛的“厚礼”——撤军。自从2015年夏天正式参战以来，俄军协助叙利亚政府收复大片国土，消灭数以万计的恐怖分子和非法武装，也付出了20余人阵亡和至少五架飞机坠毁的代价，如今普京宣布撤军，外界纷纷展望俄罗斯将在一个“后战争时代”的叙利亚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图说：普京与巴沙尔在赫梅米姆联合基地。东方IC

是“凯旋”，不是“溃退”

外界注意到，普京此行除了劳军，更带有某种为2018年总统大选造势的味道。在赫梅米姆，普京先与叙利亚总统巴沙尔探讨了战况及日内瓦谈判的进展，接着共同登上飞机跑道旁的观礼台，检阅了俄军分列式。普京对俄军将士说，俄叙军人用两年多时间“联手粉碎了战斗力最强的国际恐怖团伙”，“我国士兵即将凯旋而归，但如果叙利亚的恐怖分子再次抬头，将对他们实施其从未见过的打击”。在讲话的末尾，普京特意强调撤军不包括俄罗斯在中东最重要的两个军事支撑点——叙利亚的赫梅米姆联合基地与塔尔图斯港海军物资保障站（未来要成为海军基地）。

英国《简氏防务周刊》记者蒂姆·里普利认为，普京早在2016年就宣布过一次从叙利亚撤出大部分俄军，但实际撤离的是“来去自由”的空天军飞机，针对叙利亚战场需求，它们要么从本土起飞，对相关区域实施“闭合航线”轰炸，要么移防赫梅米姆，就地执行战术支援任务，因此俄军驻叙部队集群的总规模没怎么下降。但这一回，俄罗斯军人或许会走得更踏实，因为叙利亚战局经历阿勒颇收复战、代尔祖尔解围战、粉碎“伊斯兰国”最后抵抗后已基本尘埃落定，尤其当初俄罗斯决定参战的主要忧虑——阿萨德政权因极端组织和西方支持的反对派夹击而摇摇欲坠——已不复存在，自然，俄军主力班师回国也被提上议事日程。

更关键的是，目前俄国内一直有人抱怨叙利亚成为“第二个阿富汗”，空耗着俄有限国力，普京的撤军决定正好回击了这个谬论，“我们不是阿富汗模式的溃退，而是叙利亚模式的凯旋，”《共青团真理报》的一位名为“客人”的网民称，“普京和我们需要一种“马上就能引起共鸣的胜利”来凝聚人心，“将叙利亚问题‘阿富汗化’与‘污名化’，是西方与国内反对派攻击普京政府的重要手段，但光荣撤退正是我们响亮的回击”。

“武装居民”也想回家了

值得注意的是，随普京来到赫梅米姆的俄罗斯媒体记者们已感受浓浓的欢乐气氛。尽管作战环境紧张而艰苦，但基地内的俄军士兵日常作息很有规律。根据作息时间表，赫梅米姆基地每天早晨6点钟吹起床号，士兵们起床后迅速按编制集合出早操，通常是2-3英里的长跑训练。收操后，所有士兵利用10分钟空闲洗漱，然后排队去吃早饭。据军官介绍，俄军非常重视军人的体能素质，即使在海外部署时也不放松训练，像保卫基地的空降兵在简易营房里还搭起一座训练馆，里面摆满各种体育器材。除早操外，赫梅米姆基地不分官兵，每天还要接受两次例行训练，主要内容以体能和格斗练习为主。一名军官说：“这些内容是战场生存最起码的保障，如果有人不幸被极端分子包围，他至少有能力跟他们拼命。”

一名随军神甫曾描述，尽管俄军总能在叙利亚战场上以少胜多，但“向前一步是死亡，向后一步是生存”的规律仍然折磨着每个官兵的内心，“无论是谁，只要站在这个生死的门槛上，就会不由自主地忧郁起来，尤其叙利亚远离祖国，这里紧张的作战，枯燥的生活，很容易令士兵们滋生心理问题”。他还引用美国普利策奖得主恩斯特·派尔的话说：“战壕里没有无神论者。”事实上，许多俄罗斯官兵渴望回家，当然是要带着胜利与荣誉昂首出发！

现实拒绝“被抹杀”

令人莞尔的是，现实有时候会被人用嘴巴“抹杀”掉。12月9日，美国主导的国际反恐联盟发言人表示，“在叙利亚取得对极端组织的胜利是国际联盟的功劳，而非俄罗斯或叙利亚政府军”。他表示，俄罗斯此前宣布叙利亚已完全从极端组织手中解放是夸张的，“仍有很多恐怖分子在代尔祖尔省活动”。针对这些指责，俄外交部发言人扎哈罗娃表示，俄罗斯建议那些西方政客聚焦到他们在阿富汗、伊拉克和利比亚取得的所谓“决定性胜利”上，“几年来因为西方国家的努力，这些国家残垣断壁，哀鸿遍野”。扎哈罗娃表示，叙境内极端组织的溃败，是叙政府军的功劳，在俄军支援下，叙军解放大量被极端组织占领的据点，而美国主导的国际联盟真正取得的胜利就是空中支援叙库尔德武装“解放”了拉卡，而且这个“胜利”直接导致整个拉卡变为废墟。

数据显示，自2015年9月30日正式参战起，俄军驻叙部队集群累计参战至少2.3万次，空袭约7.7万架次，消灭非法武装约2.8万人，其中包括2000名俄籍恐怖分子。俄军总参作战总局局长鲁茨科伊透露，在俄军的有力支援下，叙政府控制区从最危急时的1.9万平方公里扩大到7.8万平方公里，叙政府军及其友军从战略防御转为进攻，收复了阿勒颇、巴尔米拉、代尔祖尔等重要城市。俄罗斯《国防》杂志强调，俄军在战场上的最大战果是切断了极端组织销售石油的经济来源，以及补充武器弹药的主要路线，无形中剥夺了敌人的“续战”能力。当前，叙政府军在三个战略方向都取得进展，第一是完成对叙东部能源大省代尔祖尔的基本控制，并建立起与伊拉克的陆路联系；第二是遏制了库尔德武装向幼发拉底河西岸的扩张，避免这个“美国代理人”进一步坐大势力；第三夺取位于首都大马士革附近的反对派武装据点东古塔和朱巴。而这些成果都反映到在阿斯塔纳和日内瓦举行的叙利亚问题谈判中，使阿萨德政府有了更多的底气。

有限兵力，“有限战争”

虽然战果非常丰硕，但俄罗斯很清楚自己是用有限兵力进行一场“有限战争”。鉴于叙局势的复杂性，尤其美国没有放弃对叙反对派的支援，俄罗斯选择“见好就收”，试图就叙利亚问题达成相对有利的和平方案，从而实现“完美抽身”。

2017年11月，叙反对派谈判代表、叙人民意志党书记贾米勒表示，叙国内政治进程要以所有外国军队撤离为前提，这番话实际替美国人说的，意在将取消俄军、伊朗革命卫队乃至黎巴嫩真主党的存在作为和谈的要价，尽管这看上去和当初要求巴沙尔无条件下台一样“脱离实际”，但俄总统普京却主动做出撤军的决定，其实在政治谋略上棋高一着，目的是揭穿叙反对派及幕后金主的“假和平”图谋。俄政治分析专家凯瑟琳·沙克达姆认为，当俄军为打击恐怖主义牺牲时，一些国家政府却只顾着推自己的政治议程，“我认为形势很让人担心。这让我们想到之前听过的几件事，从2016年以来，就有传言说约旦的一些情报官员正在向所谓‘温和派’势力出售武器，美国和英国一直热衷于利用和帮助这类人。我们想问的问题已经存在好几年了。这是一个大大的问号：他们到底有些什么武器？他们能做什么？他们要怎么用这些武器？他们计划得到什么利益？”

俄罗斯《政治杂志》主编彼得·阿科波夫认为，拥有娴熟外交经验的克里姆林宫比“盎格鲁-撒克逊伙伴们”（暗讽西方国家）更能把握叙利亚乃至中东时局。自从去年土耳其发生未遂政变后，俄土关系获得显著改善，这两个叙利亚问题的“大玩家”成功地协调了立场——“莫斯科和安卡拉都需要安定统一、能找到各民族、宗派之间平衡点的叙利亚，而且这一立场还赢得德黑兰的支持”。目前，俄土伊三国共同推进的阿斯塔纳停火进程与联合国日内瓦谈判并行不悖，成为决定叙利亚“后战争时代”的“司令塔”。

新民晚报记者 吴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