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谈 | 难忘过年的白斩阉鸡

记得在我未成年的时候，经常有阉鸡佬进村。谁家要阉鸡，只要用手指指鸡群中的小雄鸡，阉鸡佬将手中的网斗，近前一扫，小雄鸡就在网斗中了。阉鸡佬坐定身子，将鸡双脚捆扎，掀开鸡翅摸准穴道拔去绒毛，用刀划开鸡皮，将里面的两枚腰子挖出，然后用刚才拔下的绒毛按上，解开捆扎将鸡放下。惊恐万状的小雄鸡，钻进阴暗角落避难去了。

成年的雄鸡长得神气活现，一身羽毛美得可爱，头顶高耸的红色鸡冠，伸长头颈“喔喔喔”地一声啼鸣，连邻村都能听到。雄鸡可以称王称霸，在鸡群中的母鸡，都是它爱耍就耍的对象。然而阉过的雄鸡，完全不同了，低低的鸡冠，既不会啼鸣，又消失了交配功能。行走起来斯斯文文，还不如母鸡来劲。所以说阉鸡是太监鸡，比喻得恰如其分。至于为什么要阉鸡？这是浙江绍兴的传统，说来话长了。

每当过年以后，春季来临。卖小鸡的商贩，挑着装小鸡的箩筐担进村，高喊：“买小鸡来！”谁家要小鸡，可以随便挑选。按照经验，母鸡孵蛋出壳的小鸡，多数是雌鸡，雄鸡占比是少数。我的祖母对于买小鸡，总是有点捉摸不定，买下七八只小鸡，如若其中没有雄鸡，就会没劲。这次也是这样，挑选了八只小鸡，其中是否有雄鸡，只好碰运气了。由此可见，买鸡养鸡阉鸡，归根结底，都是为了过年有顶级的好菜肴。

买了小鸡以后，天天在喂食时，总要观察中间哪只是雄鸡？待到绒毛开始换硬毛了，终于显露了雌雄。在这八只鸡中，居然有三只是雄鸡，这时的祖母，开心得笑逐颜开，说今年过年运气好，三只阉鸡可以撑大场面了。

于是请阉鸡佬，把三只小雄鸡阉了。然后把阉鸡关进鸡笼，购买饲料，一日三次认真喂养。与此同时，也要喂养好五只雌鸡，让它们天天生蛋，这不仅是家常菜，过年时也是不可或缺的。诸如做蛋卷、做蛋饺，用场多着呢。

那个时候我虽年幼，对于关养阉鸡，饲养雌鸡，我也积极参与。到了夏天，我去捉蝗虫蚱蜢，雨后去菜地挖蚯蚓，这些“活货”都是鸡的美食，尤其是阉鸡，它见到蝗虫蚱蜢、蚯蚓，啄住了一口吞下去。

阉鸡关养六七个月，已经是年脚边了，即将过年。把三只阉鸡抓出来一过秤，少则八九斤，大的超越十斤。将它们放在地上走动，鸡头往上一伸，高度要超过三四岁的孩童呢。把阉鸡宰杀褪毛，鸡身雪白滚壮，三只阉鸡相加近三十斤。其他买鱼买肉，照常忙碌张罗。

过年时，一家人围坐一起，首先关注的是白斩阉鸡。搛一块进口，既鲜嫩又有嚼头，真是味道好极了，这是一年中难得的啊！过了年的正月初头，亲戚客人上门，大出风头的，仍然是这道白斩阉鸡，客人们无不赞不绝口……这都是祖母的功劳啊！

一晃好多年过去了。直至今日，仍然记忆犹新。说起白斩阉鸡，自从离开家乡以后，无论在上海，或者出差、旅游，到过许多地方，始终没有尝到过这独特的味道。（何沛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