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会·养育 | 起床气

孩子是最天真的。他们闹人淘气，摆小性儿发脾气，都是由衷的。这些气，来也快，走也快。小小年纪，学得最快的当数偷懒耍滑。比如早晨起床，总要在醒来之后磨蹭一会儿。有时候，这一会儿无止境地延长，就是不愿起床，老家乡下叫它“起床气”。

特别是寒冷的冬季，这份“起床气”表现得更为严重。我们这里地处中原，说它是北方吧，冬天这里不供暖，冷得无处可逃；说它是南方吧，根本就没有任何迹象可以与南方相比，万物萧索，天寒地冻。大人、孩子都不由自主地推迟了起床时间。

睡觉，是人生最天然和最隆重的享受之一。睡觉是特别的一种状态，它必须非常投入，不像吃喝拉撒那样，勉强不得。由清醒转入沉眠，再由沉眠转回清醒。饱睡一宿，蓦然醒来，很多人是被定时闹钟叫醒的。带有强迫的意思。于是，所有的智能手机闹钟都有一个极其人性化的设置，再小睡一会儿。虽然留恋温暖的被窝，但是，还要强撑着穿衣起床。“人生哪有多如意，万事只求半称心。”我觉得在这个宏大的叹息主题里，也包含着“起床气”这个小小的无奈。

女儿读中学的那几年，每天晚上都用功到深夜，早晨就怎么也起不了床。在闹钟的铃声和我们在门外的催逼声里，明明已经穿衣坐起，但只要没有下床，她还会重重地倒下。那股巨大的“起床气”，摧枯拉朽一般，往往卷土重来，致她屡屡迟到。远方的阿姨写信给她，教导她一定要克服困难，早点下床醒醒困，这样才有精神开始新的一天。女儿对“醒醒困”这个词极为赞同，可是她向我们求诉，她就是醒不了“困”。只要不下床，她就一直沉浸在美好的睡眠里。

直到临近高考前的最后一学期，她自己联系到一所封闭管理、以严厉著称的学校里借读，专门对抗自己的“起床气”。在那里，闻鸡起舞，学校规定学生起床时间不超过三分钟。他们组织拍毕业照，从集中到解散，全年级两千名学生只用了十分钟。

女儿打败“起床气”，也终于胜利地迈出了人生第一步。读大一，女儿在她手机的开机显示屏上记载的一句励志鸡汤口号是：“你连早起都做不到，你还能做什么？！”言辞犀利，直指要害。可是，无意间看到这句话，我不仅又有些莫名的心疼。不是说女孩子要富养嘛？“起床气”，在女儿身上一定还会有，但不一定要与它再作你死我活的斗争。知道努力，就够了。“起床气”有时候也是幸福的标志之一。珍惜这份“起床气”，学会享受人生，这也是必修课之一啊。（聂学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