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看边聊 | “隅田川”的教训

在日本东京（古称“江户”）有条大河，名“隅田川”。日本走上近代化道路的明治年代，出现了以《花》为题的歌曲，歌颂隅田川的美丽，这首歌至今仍是日本作曲家的骄傲，被人传颂。那时，隅田川是鲜活的，东岸大堤，因樱花胜地而驰名。到了每年四月赏花季节，大堤上的樱花树下聚集着许多盛装男女。粉红色樱花瓣随风飘落，如画一般浮贴在隅田川河面。那时河水清澈，河中鱼儿吸引着钓鱼人，百合鸥（也称“赤嘴鸥”）振翅飞翔，展示着白色胸羽。河面上，年轻人划着小船，轻舟荡漾。当时的隅田川，静静流淌，给居住在东京的人们带来慰藉。但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的三十年间，隅田川变样了。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日本“一生悬命”地走上经济复兴的道路，几乎在靠近城市的所有沿岸地带都建筑了工厂，就业人口蜂拥而至。东京作为最具代表性的大城市，不断膨胀起来。发展大工业，养活众多的人口，必不可缺的是水资源。仅仅依赖河水供不应求，于是，寻找地下水补充。但地基是由土和水支撑，抽去了水，地盘下沉。在人口密度极高、处于工业地带的隅田川一带，地盘下沉愈加厉害，部分地区的地盘下沉严重，被称为“零米地带”（地面与水平线一致，甚至低于水平线）。隅田川变了，变得又脏又臭。日本战后经济高速发展的年代，隅田川死了，樱花不再绽放，《花》的歌谣从此中断。直到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日本意识到环境危机，开始治理工业发展带来的公害，经过几十年的治理，隅田川河水开始变得清澈。如今，河中鱼儿畅游，河面轻舟荡漾，岸边的樱花树到了春季，便“一生悬命”似的竞相开放。

“一生悬命”，这个日语词汇表示“拼命”、“用尽全力”的意思，饱含日本民族的价值观。古日语中“一生”写作“一所”，原意指一块领地。“一所悬命”，是镰仓时代日本武士用以表示“不惜生命保卫领地”的意思，后词义延伸发展，变为“一生悬命”，多表示“用毕生精力去拼命努力”的勤奋精神。

日本樱花，似乎也是“勤奋”的，花开之时似乎也是“拼命”的。不知是因花期太短，樱花竞艳怒放；还是因为拼命怒放，而使花期太短。反正因为“寿命太短”，樱花自己也有了一个专门的日语形容词：“一周悬命”，意为：在短短的一周时间里，樱花们玩命地怒放，达到生命的极致。这种自然界的现象，正是人类对生命的一种理解。无论是“一周悬命”，还是“一生悬命”，换作中国话说，就是花的“怒放”，是生命的“拼搏”，是美的付出，也是美的惊艳。( 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