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谈 | 月饼和苹果的相会

中秋前夕，大姜提议：换一种方式，今年你到烟台来赏月吧？

大姜是我结拜兄弟，和兄弟一起过中秋是个好主意，省得遍插茱萸少一人。我带上四盒杏花楼月饼，搭上高铁，直奔烟台。

大姜在火车站接我，我发现他不往家开，小车直接上了高速公路。我问：你买乡村别墅啦？大姜说：不，我们到烟台海阳徐家店镇肖家夼村我侄儿家去，他叫玉生。

玉生是农民，家里种玉米、花生、芋头、麦子，主要是种7亩地300棵苹果树。去年，烟台干旱，只出太阳不下雨，连小水库都干了。玉生只能用车到很远的地方去拉水，一棵苹果树仅能分到一桶水。苹果没有水分，怎么会好吃？去年产的苹果又小又涩，收购价只有1.8元一斤，干了一年一分钱没赚到，玉生欲哭无泪！

我诧异：苹果不是都卖掉了吗？怎么不赚钱？大姜回答：苹果树要施有机肥，要剪枝，要打药驱虫，要浇水，要剪掉多余的果子，要给苹果包袋子，要摘苹果，要装箱，要开车送出去……这些都要人工和成本。一棵树算它结300只苹果，7亩地要10万只苹果，每个苹果都要套上袋子，这当口，只能雇人，付工钱……

小车行驶了两个小时，我们到达肖家夼村，上山没路了，只能步行。走了不多久，我就欢呼起来：漫山遍野都是苹果树，都是苹果啊，烟台苹果！

玉生拉着我的手：童叔，欢迎到我们肖家夼村来，您自己摘吧，摘下来的我都送给您！我说：我只是摘着玩玩的，就算来和你一起干活吧。

每一棵苹果树上都结满了苹果，一抬手就能摘到。我摘下那些最大最红的苹果，然后给它们套上镂空的塑料网兜，再装进箱子。装了五六箱，头上就冒汗，一上一下也挺吃力。

玉生教我说：摘苹果不要硬拉，也不要使劲扭，您握住苹果，用大拇指卡住小树枝，就这么轻轻往下一扣，苹果就摘下来了。硬拉的话，您吃力，摘下的苹果还少了把，不好看。

装满30箱苹果的时候，太阳下山了，我们搭上玉生的手扶拖拉机来到玉生家，就在他家的院子里摆上桌子，炒上菜，一边赏月，一边喝酒，大家时不时举起酒杯一干而净！

我说：我还从来没有在异乡过过中秋，这一次非常有趣。我请你吃全中国名列前茅的月饼，你请我吃全中国名列前茅的苹果，那是中秋的绝配啊！大姜赶紧说：还有我带来的中国最好的白兰地——金奖白兰地！

玉生递给我一个黄黄的大苹果：童叔，你尝尝。我疑问：烟台红富士不都是红红的吗？玉生摇摇手：烟台的苹果主要有三个品种：红将军、红富士和金帅，这个苹果就是金帅，金黄色儿的，是烟台苹果里最好吃的。可惜它不容易保存，没过几天就开始烂。所以，烟台的果农都不愿意种金帅，我也只有3棵了。

我咬了一口，果然香甜。我切了一块月饼给玉生。他尝了一口说：上海的月饼软乎，就是好吃，我们烟台的月饼太硬了。我说：来来，祝贺你今年大丰收，喝一杯！

玉生说：我们还是要看老天爷的脸色。今年我的苹果每斤收购价是3元7，比去年翻上一倍，今年赚上10万元是不成问题的。其实中秋节摘苹果还不是最好时候，到十月中旬，那才最红最熟，我们村里到处是运送苹果的车。到时候您再来一次烟台。我说：那时候月亮就没有那么圆啦！很快，我和大姜都喝醉了，枕着月光，在肖家夼村的大炕上呼呼大睡。（童孟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