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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气难收蜀地舆

来源:新民晚报     作者:陈鹏举     编辑:徐婉青     2018-11-15 13:52 | |

  《曹操二首》:“命中不济盛名虚,王气难收蜀地舆。徒使张松轻得意,一言焚了用兵书。”“自干唾面是何人,相府堂堂击鼓频。徒使祢衡轻得意,奸雄骂了不丧身。”

  这会儿想起了曹操。史书上的曹操,有史学家说。我说小说里的曹操。

  鲁迅眼毒,说小说里的刘备和孔明,一个仁慈到了“似伪”,一个聪明到了“近妖”。可见正面人物不好写,罗贯中也写不好。而曹操,罗贯中把他写活了。

  曹操出场就不同凡响。袁绍盟誓天下,敌不过吕布一柄戟,没多时,作了鸟兽散。曹操武艺平庸,却在卧榻之侧,吕布擦肩之隙,刺杀董卓。这种胆气,已然横绝一世。

  他和刘备青梅煮酒,纵论天下英雄。明知刘不是池中物,还留他性命。再有,他还能看着关羽千里走单骑。这种英雄气,除了他,谁也没有。

  小说说三国,刘备占人和,孙权占地利,曹操占天时。其实,曹操不能一统天下,所缺的也就天时了。罗贯中不认为这样。他惋惜刘备不占天时,嘲笑曹操不占人和。就这样,那个揣着西川的地图的张松出现了。大凡参与改变历史的人物,他的品行,常是可以两说的。譬如张松,说他卖主求荣也对,说他识天下大势也行。

  张松出现了,罗贯中开始毁曹操。说他以貌取人,礼慢士子,说他不占人和,由此失去了获取西川的机会。曹操和张松两人,写得很有趣。曹操知道这川人有学问,特地给他看了他写的兵书,名为《孟德新书》。谁知张松看了后大笑,说这是前人写的书,川中小儿人人都能背,还当场滔滔不绝地背诵起来。

  曹操被弄糊涂了。他是极度自尊的人。他没去想张松是过目不忘的人。他首先想到的是,他“和前人暗合”,立马把《孟德新书》烧了。学术腐败的事,曹操是不会沾边的。那会儿张松是很得意了。这得意,怎么看也只是耍了回小聪明。

  小说还有段“击鼓骂曹”,也是想着毁曹操的。堂堂相府,祢衡裸衣击鼓,当着众人的面,辱骂正中坐着的曹操。曹操呢,竟然不动声色,听凭他一直骂去。这档事史无前例。一个活着已经不朽的人,原本说该有这样的气量。可惜,有史以来,能这样唾面自干的有权势的人物,除了曹操,曾有几人?

  那会儿,祢衡是不是很得意了呢?只能说,看上去像是。必死的心肠,来做牺牲,结果竟然死不了,竟然全身而还,这个人能带回什么呢?士子不怕死,死不可怕。可怕的是,做了件必死的事,竟然死不了。大意外,让人崩溃。只能说,对手太强大了。人和人到底不一样。

  小说多读了几遍,对不久前挖出的、猥琐的曹操墓,不信是真的了。尽管那是考古界的事,该由他们说了算。(陈鹏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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