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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南北的一苹一橘

来源:新民晚报     作者:万伯翱     编辑:徐婉青     2019-02-15 17:17 | |

  上个世纪60年代,我响应国家号召到河南国营黄泛区农场的园艺场,当了整整10年的园艺工。在农场,我接触了不少来自北京农业大学和河南省农学院、省果树研究所搞调研的教授及园艺师,学了不少知识,还练就了一身园艺技术,成为父亲万里眼里的“富裕农工”。这10个春秋,使我受益匪浅,所以一直对水果和果树有着特殊的情感。

  农场有10个分场,约有两万亩果园,我所在的园艺场占地五千多亩,大部分是苹果树,也包括葡萄、梨、桃、杏、李等多种树。这里的土地多是由黄河泛滥的沙石芦苇拓荒而来,因此土地当时不太贵,自然果树间的株距和行距都在十米二十米开外,树冠长势也很大。为了增产,需给树年年修剪,延长其主侧干。待每年4月,初花绽放,白里透红,到了盛花期,春风和煦,蝶浪蜂狂!人在花海中劳动忘了艰辛,也成了我苦中有乐的美好回忆。以致后来我不仅在中州大地劳动,还成为工农兵大学生,又入伍当炮兵,十九年之后再回到北京父母身旁,还把书房命名为“苹花书屋”,以纪念我青涩年华投身黄泛区的十年青春岁月。记得当年中国书法家协会主席沈鹏题款书写:“伯翱同志1962年下乡务农,辛勤劳动于果园,怀其十年青春磨砺,以苹花任其书斋。”

  苹果是我国北方的主栽水果,在世界上约有一百多个品种,但我不记得农场有国内培育的优良品种。引进主栽的有金帅、红星、青香蕉、大小国光、红玉、倭锦等美日品种,记得还有一种叫“美夏”也叫“祝光”的早熟果儿,在麦收不久就可以吃了,果色青绿,清脆可口,挺受人们喜爱,只是不能久藏。对于苹果,我的体会是好吃、好运、好储藏、好价格。不仅因为它吃起来酸甜可口,能够长期储藏和便于运输,久藏后其果型和味道并无太大变化。在我劳动时,最贵的苹果也就两毛七分一斤(外贸从农场收购价格),当时我们大量出口到前苏联、蒙古等国。当下市场很受果农和消费者眷顾的品种是日本富士,市场占有率很高。尤其是那些昼夜温差大、土质好、植保技术先进地区的富士苹果,更受人们青睐。

  在当时,苹果是我园艺场的“摇钱树”,经济价值颇高。作为园艺工人,金秋收获季节是最开心的时候。我永远不能忘却,园里有一株产量高达近四千斤的果树王,一个班组采收了两三天。这棵树是晚熟小国光,果子密密麻麻挂满树枝。艳阳秋风中,树上绿叶渐瘦见黄,皮色发青的小国光显露在叶丛中。硕大的树冠下,沉重的竹篮一篮又一篮地填满了地面上铺好蒲席的大竹筐。株行间,人欢笑;树上树下,我们上蹿下跳忙得不亦乐乎,人人脸上都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苹果永远在我心中有着特殊的情感,一直到现在我都时常要吃苹果,从没吃坏过肚子,也未有过肥胖发福。有数据称,苹果每100克产生的热量仅有60千卡左右,也被我们称为“平安吉祥之果”。

  苹果,诞生于公元前300年的欧洲中南部。如今,中国已是全球最大的苹果生产国,年产量4000多万吨,约占全球苹果总产量的65%。在我国苹果主产区为大江以北,应以山东和陕西产量为伯仲。上周我应邀参加贵州省旅游推介活动,才知道贵州既产苹果也有橘子、橙子和柚子,甚至还有红色的优质火龙果呢。

  出生在北方的我,没有在南方生活过,更没有在柑橘区生产劳动过。1978年改革开放后,我每每到南方各省签名赠书和讲课时,都会受到带绿叶柑橘、柚子的款待。橘子的区域性强,“淮南为柚,淮北为枳”,但北方的陕北汉中却也产出甜橘呢,这和秦岭阻挡住北方袭来的严寒,形成了特殊的小气候有关。浙江黄岩市是我国著名的柑橘之乡。上世纪九十年代,我应邀参加了该市澄江柑橘节。时值深秋初冬,在澄江街头,到处张灯结彩,发现家家户户前宅后院都种有橘树。橘树枝叶繁茂,深绿如黛,阳光下泛着铅似的青光;小花白如银,在秋风中摇曳着,像是和每一位天南海北的来客打招呼。走进橘林,一尊青石“橘神”映入眼帘,她右手拿橘,左手挎篮,面孔亲切而慈祥。我们开始采摘橘子。我猛一上手,还是苹果园艺工的架势来摘橘子,想轻轻拧动果柄连接处,不料,橘子并不像苹果那样容易被拿下,其连接甚紧固。橘农马上递上专用铁剪,“咔嚓”橘子带叶落下,果胎和枝条则完好无损。这两年邻近的象山县又培育出极品“红美人”,硕大的果实每每黄中泛着胭脂红色,轻轻一咬浓甜的果汁从里涌出,略带有一丝酸味,齿颊霎时满溢,真是果中难得的极品呀!不知栽培这样的极品,工艺师们经历过多少次嫁接和风霜雨露才获得此优异产品。

  近些年,收到了文友们从赣、浙、苏、闽、川以及两广、两湖快递来的各种柑橘,其中海南白沙龙江农场盛产似柑似橘的“红星柑”,皮的颜色绿中带黄,果汁多而清甜可口。果农告诉我,这种果树如苹果一样三年即可挂果了。在岛内每年10月开摘,挂果树则可保留到春节前。六七年为盛果期,15年后进入果衰期可嫁接新株产果。

  果园主人对我说,柑橘有20多个品种,再细分可达一百多个小品种。中国是柑橘的原产地,国家统计局称,去年中国柑橘总产量达3800多万吨。我国有985个县市可栽种柑橘,栽培史达四千多年,阿拉伯人通过丝绸之路将其传遍欧亚大陆,曾被古代德国人称为“中国苹果”。

  大江南北一苹一橘,两果有同有异;都个大汁甜,都善藏好运输,经济价值都高,皆为吉祥之喻。两果都喜阳,一耐寒一喜温湿。

  每当我拿起苹果或橘子,准备和友人们分享时,总会浮现出自己和果农们在农场艰辛劳作的情景,犹如昨日。瞬间又肃然对他们在园艺场中劳动的智慧和艰辛起敬,不由吟起楚国大诗人屈原的《橘颂》:“后皇嘉树,橘徕服兮,受命不迁,生南国兮……”(万伯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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