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谈 | 杨可扬和陈天然的师生情

去年年初，惊悉陈天然老先生去世的消息。他那慈祥憨厚的面容不断浮现眼前。

2004年我父亲九十大寿时，意外地收到了一份珍贵的礼物，那是河南美术家协会名誉主席、河南书画院院长陈天然特意为我父亲书写的一个大大的“寿”字——落款：陈天然牛翎敬祝可扬老师九十华诞，装裱成框，委托他的夫人牛翎女士，千里迢迢，专程从郑州送到上海，令我们全家感动不已。

我父亲和陈老先生的师生情谊要追溯到上世纪的40年代。我父亲早年投身于鲁迅先生提倡的新兴版画运动，在他众多的函授学生中，就有着日后成为著名画家的陈天然。

抗战胜利后的1946年，刚满20岁的陈天然在河南开封农村当小学教员，喜欢在石头上刻字。一次偶然机会，在报刊上看到黑白分明的木刻版画，倍觉新奇，他自第一眼看到这样的版画，便十分喜欢和激动，萌生了渴望学习木刻艺术的念头。他贸然给上海中华全国木刻协会写信表达自己的心愿，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当时在协会任常务理事的我父亲，还真给陈天然回了信，并给他寄去了《八年抗战木刻选》《北方木刻》两本书和学习木刻用的各种各样的刀子。虽然经历了战争的硝烟，经过了70多年的岁月，陈天然漂泊在外，走东走西，这些珍贵的木刻资料，他一直带在身边。陈天然常说：正是由于这两本书和木刻用具，使我走上了学习木刻版画的道路。

我父亲给了陈天然真诚热情的函授和指导，令陈天然十分感动。每当讲起自己的艺术生涯，他总是心存感激地讲“我的启蒙老师是杨可扬先生”。然而他们师生二人自1946年开始书信往来，一直没有见过面，直到34年后的1980年，他们一起在北京参加全国文代会，陈天然这才见到了他时时感恩的老师。

陈老先生自幼家境贫寒，有坚韧不拔的性格。几十年来的努力与探索，成就了陈老的辉煌艺术，他生前曾担任过中国美术家协会常务理事、中国书法家协会常务理事、中国版画家协会常务理事以及河南省美术家协会副主席等职务，创作了大量极有影响力的书画及版画作品。

而我，被他深深打动的是他不忘根、不忘情的赤子之心。他取得了那么大的成就，却不忘初心，他感恩于我父亲对他的早期辅导和帮助，也感恩于故乡黄土地对他的哺育和磨砺。

地处黄土高坡的陈老家乡，常年缺水，1987年，陈老通过义卖自己作品并多方筹集资金为家乡打了一口井，解决了祖祖辈辈靠天吃水的问题。

2007年3月，陈老先生因眼疾到上海动手术，一到上海，他便来看望我父亲，那时我父亲正住院，他把所有的事情推掉，去医院看望。4月，他自己做完手术，又一次去医院看望我父亲，并带去了他的一本作品集，我父亲认真翻阅了后说：“陈天然人老实、质朴，作品包括版画、国画、书法都很大气厚重，艺术功底很深厚。”这是他对昔日学生的高度评价。

如今，陈老先生也驾鹤西去，我愿他们在天堂相聚，续着他们的前生后世师生缘。（杨以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