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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田壮壮:电影于我是件神圣的事

来源:新民晚报     作者:孙佳音     编辑:钱卫     2019-06-16 11:54 | |

  5月17日,西安电影制片厂出品、田壮壮导演的《盗马贼》,以4K48帧藏语修复版在第72届戛纳国际电影节戛纳经典单元完成了世界首映。

  戛纳经典单元自2004年创立以来,入选华语影片唯胡金铨《侠女》《龙门客栈》、杨德昌《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三部,此次《盗马贼》藏语修复版作为首部大陆独立修复影片亮相,是对这部拍摄于1986年的电影艺术性和影响力迟到的肯定。

图说:田壮壮近影

  坐在观众席间,和影片摄影侯咏一起看完了《盗马贼》,田壮壮笑说:“我看了一部好像别人拍的电影,现在的我,再也拍不出来这样的了。”第二天接受新民晚报独家专访时,聊起筹备中的新片《树王》,他又说:“每个故事都不一样,但总归会跟命运有关系,我喜欢这个话题,我喜欢用各式各样的形式来表达,到现在还喜欢。”

  其实,到现在还喜欢的,还有拍电影和电影本身。

图说:田壮壮写给新民晚报读者

  一、该我上这个学

  田壮壮是有一点信命的,比如他相信自己跟电影有缘分。1978年,北京电影学院恢复本科招生,田壮壮还清楚地记得当年的考题,“影片分析”像是为他度身定制,是关于电影《英雄儿女》,男一号就是新中国电影事业的开拓者,同时也是表演奇才田方。当年,田方扮演的那个志愿军高级指挥员,飘荡起来的和煦之风不知吹拂过多少人的心田。更重要的是,他是田壮壮的父亲。

图说:《英雄儿女》中的王文清(田方饰演)

  “我小学五年级时候,导演就在我家聊革命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的处理区别。”而政治题更是“凑巧”,考试当天早上,田壮壮去了趟何平家,两个小伙伴准备共赴考场,何平的父亲拿出一张报纸让田壮壮看,结果考题和答案都在那上面,“那年考的是‘双百方针’。”于是,他成了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78班年龄最长的学生。田壮壮笑着说,“就该我上这个学。”

  作为著名演员田方和于蓝的儿子,田壮壮说自己很小的时候并不喜欢电影,“那时候没事就去看电影,一天好几部,有次你猜怎么着,我生生给看吐了,那时候觉得电影太讨厌了,就想以后再也不看了。”真正被影像击中是后来当兵,在农影厂当学徒,“有一回,透过摄影机的镜头,我看到镜头里盛开的一片紫云英,有风,那些花儿在镜头里晃啊晃,就那么一瞬间被击中了,真跟过电一样,浑身都麻了。”

  二、曾经豁出命去

  农影厂的摄影助理田壮壮,最初报考的是摄影系,阴差阳错上了导演系,如今想来他笑着说:“也不遗憾,因为张艺谋去了(摄影系)嘛。”张艺谋的同班同学还包括顾长卫、吕乐、侯咏,田壮壮的同学有陈凯歌、李少红、胡玫,隔壁美术系还有何群、冯小宁、尹力、霍建起……这些年轻人很快便以第五代之名,从上世纪80年代初开始横扫千军,在世界范围内得到了成功,获得了声誉。

图说:《盗马贼》剧照

  田壮壮是第五代导演中最早成名的一个,他说:“这一切的取得,最应该感谢的是那个时代。”但其实,也要感谢那个曾经为了电影不惜命的自己。那时候,第一次出国来到戛纳电影节,猛一头扎进电影的世界,“我当时看了60多部电影,待了十来天,没见过什么人,也不知道街道长什么样子。”那时候,《盗马贼》在高寒的藏区拍摄,“几乎什么难处都碰上了,拍完很长一段时间我心脏都有问题”。田壮壮回忆说那年从西藏回到北京,去后海那边一家饭馆吃饭,天气特别热,“我喝了口冰啤酒,心脏就不行了,一下就手脚冰凉。然后凯歌就把我扶出去,他拽着我的手,吧哒吧哒掉眼泪,说‘你不能出事儿,你真的不能出事儿’。”现在回想起来,田壮壮说还记得那天的那抹斜阳,还记得那时候豁出命去都行的干劲,“就特别专注,除了创作,什么都不去想。那种状态挺让人快乐的。”

  三、过程就是意义所在

  田壮壮又说:“青春岁月,没什么可怀念的。电影拍完了,就完了。”

  他强调自己享受的是把身心诚实地交付给电影的过程,“我承认我是一个特别有感情的人,但同时又是一个不愿意在公共场合表露感情的人。但面对电影的时候,我就完全没有保留,会把所有的感情都注入电影里。”这让他能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获得足够的自由和满足。他享受跟电影接触过程中的倾诉,却并不期待结果。

  包括给学生当监制,给朋友的电影客串当演员,他也一样全情投入。为了要演好《相爱相亲》里张艾嘉的丈夫老尹,田壮壮会反复琢磨,“老尹跟我是不一样的,老尹是一个二线城市的,我是北京长大的。老尹是技术类的人才,我是创造性的那种,完全不一样。我要想清楚这个戏的逻辑是怎么回事,它为什么到这儿是这样的,作为我演的人物,他到这块的反应是什么,是他的反应还是我的反应,我会怎么反应?”最终,他找到最像老尹的反应,让这个经历沧桑岁月的男人,沉淀下平静和诙谐。

图说:《相爱相亲》里田壮壮饰演的老尹

  为了要演好《后来的我们》里井柏然的父亲,田壮壮在电影开机前很久,就去了东北体验生活,“好多东西得去找,比如我也用花镜,比如说做饭,你天天要沾水沾油,每天站在灶前面,这肯定要先体验过的。”最终这个独守小饭店的老父亲,以他的宽厚温暖打动了无数观众,叫人心疼,也叫人泪奔。

  不过,田壮壮笑呵呵地回答我说:“真没有看过(成片)。”

  四、重出江湖想拍《树王》

  连续两次提名金马奖表演奖,让这位第五代导演不断被追问,什么时候再拍电影?如今,这个问题快要有答案了。在龙马社的支持下,田壮壮终于把酝酿了十几年的《树王》启动了,“《树王》我十几年前就跟阿城谈过,那个时候我就特别喜欢这位老哥。能够拿到阿城的小说,或者说能够跟阿城合作,这是非常非常荣幸的事情。”田壮壮之前就跟阿城合作过《小城之春》,“那时候他帮我写的剧本,给了我很多帮助。平时跟他聊天,他就会给你很多认识,很多启发。”

图说:田壮壮在云南为《树王》选景

  十年前田壮壮就想过要拍《树王》,“当时我想拍成动画,后来觉得动画还是不太适合,没有刀刀见肉的感觉。我觉得可能还是电影好,现在特效进步了,或许能帮助我表达好这种感受。”不过,勘景良久,也一直在找演员,田壮壮脑子里有零零散散的很多想好的东西,“但那都是一块一块的石头,还没串起来”,“十几年不拍电影了,很多事情跟原来不一样了,总要找一些方法,让自己进入工作状态。”

  田壮壮对外界的期待也有所了解,“本来我已不在江湖,只是还有我的传说。重回江湖,很多人会想看热闹,看看武功全废了没有?但是我不管这些,我只想做好这件事。”改编、拍摄《树王》,田壮壮说这是一件可以做但特别难做的事,“想尽一切办法把它做到最好,对我来说,这是一件特别神圣的事。”

  作者手记:什么才是电影?

  没拍电影的这些年,田壮壮一直在母校北京电影学院教书。2005年至2012年间,他还担任了导演系的系主任。“我特别喜欢我的学生。师生关系,就跟家长看孩子似的。学生没拍戏,我都会着急,我帮他想办法。”当被问及教书、监制、表演、导演等跟电影有关的工种最喜欢哪一个,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回答说,“肯定是导演。”

  但令这个老导演“不爽”的是,“现在全世界都好像在搞电影,在中国,好像谁都能拍。大街上砸死10个人,9个都是导演。拍电影就跟吃火锅似的,太随意了。”带着一点点忿忿不平,田壮壮恳切道:“电影本身有它的语言,不是把人放到大屏幕上就是电影。如果我拍电影,我还会把自己调整得更疯狂一点。”但问他,究竟什么才是电影,田壮壮并没有直接回答。

  因为“疯狂”地在云南勘景,田壮壮没能回北京参加入校40周年的同学聚会,但他参与了一期相关节目的录制。视频里,他说:“40年这么一晃就过来了,我们这群人有太多太多的故事。我们在这个社会里面见到了人、见到了天、见到了地,知道什么叫做爱,知道什么叫做责任,知道什么叫做给予。我们又把这些都放到自己的电影里面,用自己的命来做电影,我想这就是我们这代电影人的态度吧。”他说:“希望以后的电影人也这样,把我们中国电影人的那种骨气一代一代传下去。”

  或许,这已经替他回答了,什么才是电影。(孙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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