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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味地苛求,求到的不会是完美

来源:新民晚报     作者:唐池子     编辑:徐婉青     2019-07-15 15:32 | |

  蛋摊在高架桥下,摊主是一对年轻的苏北夫妇。今天准备买些土鸡蛋,我朝蛋摊走去。摊头一个打扮精致的女顾客在挑鸡蛋。女摊主在一旁为她服务。我正准备问价,旁边两位争吵起来。最后的结果,是打扮精致的女顾客放弃选购,优雅地离开了。生意没做成,年轻的女摊主脸上都是不满,还有忿忿的困惑,她皱着眉头问我:“小姐你说世上有长得一模一样的鸡蛋吗?”她不等我回答,忿忿自答,“是鸡生出来的,又不是机器鸡,是活鸡呀,怎么可能一模一样!”

  那时我想的是快买好蛋赶紧回家,但是我不得不打心底赞叹她思维清晰,逻辑清晰,我只是默默含笑,朝她微微点点头。

  我的举动立即让她眉头舒展,那种忿忿的表情转瞬消失了,她用酷似鸡妈妈那种慈爱的表情欣赏着自己摊上的蛋们,说道:“看看这些蛋,可不是用来选美的,沾点鸡屎鸡毛,蛋壳上长个小雀斑,结果反倒成了问题鸡蛋,上不了高档的饭桌哪?难道吃鸡蛋,是为了吃鸡蛋壳么?沾鸡屎鸡毛有个小雀斑,说明这个蛋是真的,是自然生成的,没被动过手脚,可以放心大胆地吃。如果想要蛋壳漂亮,用消毒水一泡,保证第二天早上卖相光堂堂。这样的蛋,敢吃吗?有些人天天吃鸡蛋补蛋白质,为什么就不补补脑子呢?如果人人都变成追求外表的完美主义者,事事这么挑剔苛刻,那叫鸡还怎么生蛋?干脆叫机器鸡生算啦。如果只要卖相好长得一模一样的蛋,叫我们卖蛋的还怎么卖蛋?机器蛋才没大没小,个个均匀。最后的结果是弄得全世界人人都来造假,为了赚点钞票不择手段,可是这样昧良心的事,我可做不来啊,做了害人的事,晚上会困不着觉啊!”

  我静静地听她说完,对她说的深以为然。人类为什么不遵循天然之道,老爱犯苛求完美的错误呢?要知道,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完美过,人不是也无完人吗?一味地苛求,求到的不会是完美,而是完美的假象呀。在这四面八方的嘈杂声中,我听到了她虽然困惑但依然非常坚定的底线,我刚刚佩服过她逻辑的严密,现在我更折服她朴实的职业道德。如果每个岗位上的人都能坚守底线,怎么会有道德沦丧的社会大问题呢?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里这时生出了一种平和,觉得自己有责任倾听这位女摊主的心声,也觉得自己有责任把这份理解的平和传递给她。我朝她赞许地深深地点了点头。

  我买好了蛋,对女摊主说:“谢谢你,你是懂蛋的,再见。”

  她像个孩子那样笑了,我猜她是90后吧,她说:“谢谢你,你是懂我的,常来啊,走好!”(唐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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