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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谈|多元文化交响曲

来源:新民晚报     记者:李英兰     作者:李英兰     编辑:郭影     2019-11-19 20:20 | |

今年逛书展时,一本纯红仿皮压花封面的书吸引住了我——扎迪·史密斯的短篇小说《使馆楼》,装帧精巧,中英文对照,并附有对作者的独家专访。

小说故事非常简单,讲述了非洲裔姑娘法图在伦敦郊区威尔斯登一个巴基斯坦中产阶级家庭做住家保姆时那一小段时间的生活。没有工资,也没有休息日,每周一早晨偷偷用雇主家的会员资格去健身中心游泳是她生活中唯一的亮点。书名所提到的使馆楼则是她去游泳的路上新近出现的一间柬埔寨大使馆。法图在一次意外中救下雇主家的小女儿,而救命之恩反倒打破了原有主仆关系的平衡,法图遭到无端解雇,短暂迷茫后又迅速重燃希望。故事虽然简短,却承载了丰沛的信息。小说通过对法图日常生活的描述,以信仰与现实生活为纬线织就了一幅英国底层新移民生活的图景。

作者扎迪·史密斯有着“黑人、女性、年轻、作家”等文化标签。其幽默讽刺的文风,独树一帜的叙事节奏和富于表现力的文字使其成为英国青年作家的代表人物。《使馆楼》通过巧妙的人物设计为我们勾连出异常丰富的背景:法图带出了科特迪瓦、加纳的过往、欧洲游客对加勒比青年的利用和侵犯,以及她取道利比亚到达意大利时感受到的文化冲击和有关伦敦的苏丹奴隶的骇人新闻;雇主家所处的聚居区,有着多国等庞杂的来源;教友安德鲁道出了尼日利亚的灰暗往事;神秘的使馆楼则承载着人们对柬埔寨的好奇和误解。多元文化在这里激荡碰撞,自然而然地让故事的主人公产生了身份认同方面的思索。法图聪明善良而天性乐观,尽管栖身于站不下第二个人的斗室,辛勤工作却没有报偿,但她却因与报道中的奴隶相比拥有雇主的信任和少数自由外出的权利,从而认定自己并非囚徒而感到沾沾自喜。在故事高潮中,法图的恩情使雇主一家无法再心安理得地继续保持高高在上的姿态,阶层间的矛盾被这个小小的事件激发,从而导致更加不公平的结果。信仰和现实的矛盾,不同种族、阶层的冲突与隔阂,被作者以娴熟的技巧刻画得入木三分。

作者洞察生活,以小见大地展现现代都市中不同族裔和阶层的生存状态,似乎具有那种与生俱来的从城市喧嚣中提取交响乐章的能力。她的文字和语言架构有一种特别的音乐般的律动感,这一点在中文译本中也得到了很好的体现。小说中使馆楼高高围墙后羽毛球的厮杀,是故事发展中一再出现的和弦。法图珍惜游泳时享受宁静和自由的每一秒,却每每被围墙上飘忽的羽毛球所吸引而驻足,看得出一方是大力扣杀,另一方总是可以巧妙化解,打回一个优美的弧线。作者因此别出心裁地用赛事比分来命名章节:0-1到0-21,刚好是一局羽毛球比赛。而这场比赛就像法图和生活的拉锯战,她总是竭尽全力地回击并不如意的生活对她的每一次凶狠扣杀。小说结尾,法图在突如其来的变故后的一个小时里迅速地做好了安排,找到了暂时栖身之所,新的工作也有了些眉目,虽然甚至没有一个旅行箱,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向新生活勇敢进发。拥有面对艰辛的这种韧性,尽管0-21的比分看上去满盘皆输,但面临和生活的新一局比赛,她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采用中篇结构的短篇小说却带给读者长篇小说般的回味,我们在欣赏扎迪·史密斯优美文字魅力的同时也能直面都市生活的痼疾、现实生活中的阴暗角落和多元文化碰撞所带来的问题。与此同时,在法图这位新移民逐渐清晰而坚定的自我认知中,我们看到的是希望和坚韧所带来的力量。(李英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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