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谈 | 老张的新项目

去年12月底，六十五岁的老张告别了建筑工程师的职业生涯，回到家里，学着买汏烧，让辛苦了一辈子的老妻休息休息。今年5月，居委会给每家每户发了垃圾分类手册，老张打量着那些图标，心说，倒个垃圾，也要花样百出，分干的湿的、有害可回收。厨房间就这么点大，真要放四只垃圾桶，哪里有地方？他把手册随手一放，在肚皮里冷笑，我就不睬它。

预热的那两个月，老张像往常一样扔垃圾，才不管什么干的湿的。

六月的一天，吃罢晚饭，老张拎起垃圾袋，刚要出门，九岁的小孙女堵在门口，问：“爷爷，侬要倒个垃圾，分过类吗？”“分过了分过了。”“格末，倷能只有一袋垃圾？”爷孙俩正闹着，家里的小狗凑过来，帮小孙女咬住了垃圾袋。三拉两扯的，袋口松了。

“爷爷，侬骗人！菜皮是湿垃圾，餐巾纸是干垃圾，哪能可以混了一道？”“小枫，分类太麻烦了。”“爷爷，老师讲了，分门别类倒垃圾，可以减少对空气跟水的污染，有利于保护环境。”“好个好个，爷爷听侬个。”

从这天开始，老张家的厨房里多了三只垃圾桶。

老张的妻子有洁癖，家里放不得一点半点无用的东西。有一次，老张整理旧相册，发现有几张老照片已泛黄，有的还生了霉斑，一一取下，放进一只旧的牛皮纸信封，打算明天带到照相馆，请师傅修复。想不到，老张的妻子见茶几上多了一只旧信封，一边抱怨“懒惰坯，到老也改不了”，一边把它扔进了干垃圾桶。

吃过晚饭，扔好两袋垃圾，老张才想起来老照片，遍寻不着。问老妻，方知被她扔掉了。心急火燎赶到小区垃圾房，幸好，那一桶干垃圾尚未运走。老张暗自庆幸，还好还好，若是像以前一样，垃圾不分干湿，这几张珍贵的老照片，或许就彻底毁了。

听说业委会征集巡逻志愿者，专门督促邻里们做好垃圾分类，同时保持公共区域的整洁，老张第一个报了名。遛狗的时候，老张随身带着旧报纸和塑料袋，把狗粪捡拾回家，倒进马桶冲掉。有的垃圾，到底是干是湿，有害还是可回收，家里人搞不清楚，问他即可。

老张常常劝导分类不认真的邻居：“垃圾分类，利国利民，重点就在‘分’这个字上。分类一丝不苟，接下来的无害化处理才可以顺利进行。你看，一旦废纸头和保鲜袋混进了湿垃圾，会把处理厂的机器弄坏。如果大家都像你这样粗心，为了保险起见，又要麻烦清洁工重新挑拣，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假使厨余垃圾混到干垃圾里面，焚烧处理的时候，容易产生有毒气体……”（孔曦）

在亲戚微信群里，老张自豪地宣布——垃圾分类志愿工作，是我退休之后接手的第一个新项目，有生之年，只要做得动，我会一直做下去。豪言一出，收获了一大堆点赞，小孙女还给他发了一个大大的专属红包，用她的压岁钱。（孔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