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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会·时尚 | 假领头翻出新花头

来源:新民晚报     作者:周珂银     编辑:徐婉青     2020-08-10 17:17 | |

  节约领也称经济领,上海人却习惯称之为假领头。那种省去袖子与衣身,只保留肩胛部分的纯领子,记得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很流行。那时候我们弄堂里的女孩谁没有几个漂亮的假领头?小圆领、小方领、镶尼龙花边的或是领子上绣花的,一枚假领头可以翻出各种花头,实乃上海人的天赋。

  说起假领头,还有那么一桩趣事。1976年我随母亲去湖北省随县探望在部队工作的父亲,在当地镇上的一所中学借读过一段时期。作为该校唯一来自大城市的学生,且不说本身就自带地域“光环”,就连我三天两头更换的假领头也成为他们聚焦的热点。班上的几个女生时不时会来摩挲我的领子说,你这个衬衫领子极好看哦,还是的确良的。甚至她们私底下还在数我有几件衬衫,而我一厢情愿地以为,上海人流行的假领头全国人民应该都知道。殊不知,她们将我的假领头全都当成了整件头的衬衫。

  穿帮事件发生在一次下乡劳动,每到农忙季节,按惯例学校都会组织学生去村里帮几天忙。白天干完活,晚上我们班二十来个女生全都打地铺,就寝在一间农舍里。那晚,临睡前,我褪下套头毛衣,露出了假领头,睡我旁边的小芹惊讶了,说:“呀,这算什么衣服,原来不是衬衫只是一个领子。”于是,立马引来了同学们的集体围观,她们拿着我的假领头像看稀罕物似的欣赏起来,有的说,还一直以为你有那么多的衬衫,好阔气,原来都是哄人的。有的说,到底是大城市的人聪明,又要好看,又晓得节约,会翻花样。她们七嘴八舌议论着,有好奇赞叹的,也有挖苦揶揄的,我心底则五味杂陈,面对一帮子叽叽喳喳的女同学百口莫辩,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实话实说——我一直以为你们是晓得的,而且以为你们也穿假领子的。她们全都认真地摇摇头,说真不晓得,还是头一回见识这样“小衣裳”。热闹了一阵子,总算熄灯睡觉。不想,老鼠集体出动了,它们如穿堂风般嗖嗖地从我们的脸上铺盖上跳跃掠过,惊得女孩子们一阵一阵地尖叫。尖叫声尚未平息,小芹又突然冒出一句:“老鼠会不会把周珂银的假领子叼走了!”这么一来,哄笑声又盖过尖叫声。虽然使我哭笑不得,但能感觉到她们的哄笑声夹带着一种轻松的意兴,这样的轻松或许正来自于她们得知假领子真相后的恍然,原来大城市和小城镇的人一样,过日子都是节省的。

  时过境迁,随着我国民众物质生活日渐富裕,假领头已成为一代上海人的记忆。然而,去年的一天,我在梅龙镇广场又遇见阔别已久的假领头。这些领子做工精致,样式各异,与裙装、毛衣搭配,十分吸睛。营业员极力引导我买几个翻翻行头,我瞄一眼吊牌,一个领子竟要400多元,这个价格瞬间颠覆了我记忆中节约领的概念。但转而一想,为什么不可以呢?时至今日,粗粮杂粮可以化为“五谷丰登”登上豪华之宴,节约领为何就不能蜕变为高档领呢?当一份记忆被沉淀为一种情结,被重新定义衍生,那么假领头的意义已超出了穿着范畴。

  终究抵不住美丽的诱惑,还是购买了一个,买下的不仅仅是一个领子,更有一份时尚享受和精神满足,并捎带着一份怀旧念想,或许这便是假领头翻出的新花头。(周珂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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