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时间赛跑的老普林尼

　　说起公元一世纪时的罗马史，总是绕不开老普林尼和他的外甥、后被前者收为养子的小普林尼，因为他俩与发生在这一世纪惊天动地的大灾难紧紧相连：老普林尼在大灾难前逆行，深入现场，指挥抗灾救人，不幸以身殉职，给后人留下了刻骨铭心的形象；小普林尼在灾区目睹灾情，记录逆行者的大爱，写下了传世名篇《致塔西佗》。

　　这场浩劫发生时间在公元79年8月24日，地点在意大利南部康帕尼亚地区。是日晨，早起的庞贝人，只觉得气候异常，沉闷，热气逼人。后晨光渐暗，乌云压向大地，午后一时左右，高约1277米的维苏威火山咆哮了，火山灰，碎石，尔后的火山屑热浪，像打开的熔炉门一样，埋葬了一度“无比秀丽”（小普林尼语）的庞贝古城，吞噬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据后来估算，大约有两千多人死于灾难，当时庞贝总人口也不过两万多人，也就是说，大约十个人中就有一人遇难。

　　当时，老普林尼、小普林尼和他的母亲均在米塞努姆城，它距东边的维苏威火山大约有15英里。此时，老普林尼已领受韦斯帕芗皇帝的命令，任意大利西海岸舰队司令，即总指挥官。出事那天，正午时分，他已用过午餐，正躺在床上看书，忽听说天空出现怪云，老普林尼立即登高瞭望，看到了东边维苏威火山上空的云，像棵伞形松树一样直入天空。他以科学家之敏感，知道发生大事了，马上下令备快船出发。此时，他接到灾区救援信，即马上改变主意，命令拥有四层桨的所有舰船起锚，驶往灾区救人。

　　惊涛拍岸，乌云密布，老普林尼登上舰船，望着前方，拨正航向，急切地前往灾民仓皇逃离的地方。他沉着冷静，即使在这样的环境下，他还要口述，把他所观察到的可怕的自然景象，叫秘书用书写板一一记录下来。须知，老普林尼不仅是当时罗马帝国政府的要员，而且还是那时一位卓越的科学家。他公余之暇，勤奋好学，留传给后世有37卷的皇皇巨著《自然史》，还有160多卷的笔记和文史方面的作品。

　　舰上已开始掉落火山灰、浮石，越往前行，越加困难。老普林尼下令驶往斯塔比亚（在庞贝南部，两城相距3英里）。这时他的副将惊慌失措，恳求司令逃生。但他主意已定，决不退缩，于是，他像平时一样，洗澡，用餐，一切如常，以此安抚他人心灵的平静。他还真的回房间休息去了，顷刻传来阵阵鼾声。强烈的地震，使房屋摇晃不已。他被叫醒了，在众人拥扶下来到了海边，躺在一块船帆上。火山屑涌浪如潮而来，每个人都开始奔跑逃命，他由侍从搀扶站了起来，旋即因浓烈的火山气体窒息了。次日，人们在海滩上找到了他的遗体，完整无损，不像死去，更像是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老普林尼牺牲时年仅56岁，那时小普林尼才刚满18岁。在他不惑之年后，应一位罗马大史学家塔西佗的请求，写下了《致塔西佗》，这是唯一保留至今的记录灾情的直接文字材料，被视为“无价之宝”，弥足珍贵。尤其是老普林尼在大灾难面前，无所畏惧、一往无前的献身精神，正如他在文中所言，将“永世留名、名垂史册”，永放光芒。我想倘若用时下的“与时间赛跑的逆行者”来形容老普林尼，也是恰如其分的。抚今思昔，感叹万千，正是：罗马重臣辞帝都，征帆一片不见鸥。七九之难多少事，惟独普公传五洲。（张广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