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谈 | 菜场里的浓浓人情味

　　一日三餐，柴米油盐酱醋茶七件事，是人类生活最基本的需求，这个需求离不开菜市场这一载体。菜市场不仅与人类饮食息息相关，它更是市井社会的缩影。

      貌似不食人间烟火的文人士大夫，也对菜市场有着天然的好感。古有称颂“传呼草市来携客，洒扫渔矶共置樽”的苏东坡李白杜甫，今有不少爱逛菜市场的名作家。汪曾祺老先生称，“我不爱逛商店，爱逛菜场，看看那些碧绿生青、新鲜水灵的瓜菜，令人感到生之喜悦”。以写市井文章闻名沪上的作家李大伟，对流行的互联网菜市场很是排斥，每天开车载着夫人去老公房聚落的菜场买菜，为的是感受真实的生活。他说“如果叮咚买菜，叮咚一声，屏蔽市井于门外，活在书斋里，活成书呆子”，“回归市井”如“老甲鱼回归野河浜，活了！”菜场贴近生活，作家在菜场听居民聊天，读无字书，写出了大量接地气的作品。

　　不过，李大伟住在大别墅区，周边没有菜场超市，买张手纸都要开车四公里。作为普通百姓，我却是幸运的。三十多年中，搬了几次家，菜场始终离得近，最远不过四五百米。住在塘桥时，菜场就在楼下，打开煤气起了油锅，发现葱姜没了，关气下楼买来，油锅还是热的。

　　自从结婚成家后，按照男主外、女主内的老规矩，我自然而然揽下了去菜场买菜的活。这是很多人每天都要经历的，不管你背负着多少情怀和理想，都不能忽视一日三餐的需要。以前朝九晚五上班时，都是下班后路过菜场，匆匆买一点带回家。休息日走进菜市场，我会好好体验一番早市的繁荣景象，尽情挑选自己喜欢的东西，听听小贩的吆喝，感受民生百味，将自己的理想与现实的距离拉近再拉近。买了三十多年的菜，感觉菜市场就是一个浓缩的小社会，你会遇到各式各样的人，碰到各种各样的事。菜摊盛放着琳琅满目的菜蔬，背后却演绎着浓浓的人情。

　　某一天，我家先生一时兴起，随我去附近的菜场买菜，一踏进菜场，摊主像见到明星般，老远招手对我呼唤“阿姐，阿姐，到这边来”，先生大为惊诧，并心生狐疑，在我耳边轻声道：侬搿只洋葱头，是不是一直被人家斩。是的，我买菜从来不还价，从来不会去考虑秤准吗？计价器会不会做手脚？一切全由摊主说了算。在我心中，农民种田不易，辛苦一年，挣到的钱没有城里人多，而我坐办公室，不用栉风沐雨，挣钱相对容易些。每天天不亮，听着楼下商贩的电动三轮车经过，想着他们不管刮风下雨，天天贩运叫卖，很是不易，与他们讨价还价总有点于心不忍。我还时不时收购摊主卖剩下来的落脚货，摊主一声“阿姐，帮我带带脱，我好收摊了”，我会毫不犹豫地拿下兜走。久而久之，在摊主中间有了不少点头之交，我不知道他们姓甚名谁，他们则一律唤我阿姐，见面时默契点头，即使我不买东西，他（她）们也会送上一个亲切的微笑，有时候见我没带零钱，抛一句“下次再给吧”。一次家中来客，仓促之中拿的钱袋子里仅装了几块零钱，卖鱼的小妹给我抓了条大鱼，称好分量，把货赊给我，还在钱箱中取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我，说下次来了还吧！那般真挚的信任让我的采购心情一下子飞到云端，在菜市场无意间获得的一份欣喜，瞬间转化为对人世心存感恩的善念。（徐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