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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儿女背井离乡来到新西兰 老人家们日子还好吗?

前些日子,一群华人大妈在奥克兰一树山下跳广场舞的视频,引来不少非议。也有人提出老人家背井离乡来到新西兰,面对的是陌生的语言和环境,失去的是自己的朋友和社交网络。在远离故乡的万里之外,他们的日子还能怎么过?

图说:网友发布的华人大妈在奥克兰的公园跳广场舞的视频截图。网络图

志愿者帮着读英文信

一个寻常的冬日上午,老黎(应被访者要求,本文涉及人物均使用化名)像往常一样 早早出门,来到奥克兰中区Dominion Road的一栋房子。他的乒乓球友已经等在这里。不多久,击球声混杂着老黎的叫喊声就从房间里传出来。

“这里好,有人跟我一起打球,开心!”一会儿,老黎已经脱掉大衣,浑身是汗。他刚走下球台,立即又有两名同龄人走到台前对打起来。

“从星期一到星期五,这里每天上午都是这样。”新西兰华人互助慈善基金会(以下简称“华助会”)的工作人员Mel已经习惯了一墙之隔的热闹。她一边为一位阿姨看英文信,一边抬头招呼着不时从门外走过的老人家们,熟悉得像相识多年的老朋友。

图说:看不懂英文,使得老人不得不求助于他人。来源:ANZ

每天,Mel的工作除了行政事务,还包括迎接络绎不绝的华人老人。这些老人手里都会拿着一两个信封——这些是老人们收到的信件。

“从国内来这里的老人家,经常都会遇到养老金、金卡、换领护照以及预约就诊等问题。”Mel解释说,处理这些日常事务都要用到英语。对绝大多数华人老人来说,要读懂这些英文信件与读天书没什么两样。所以,Mel和小伙伴们的一项日常的工作就是为老人家们看英文信件。

英语班抓住华人老人“痛点”

走廊的另一头有个小房间。房间正中间的会议桌占去大部分空间,七八名60岁上下的华人大叔阿姨围坐在一起,一字一句地跟着说英语。被簇拥在中央的,是一名满头白发的华人男子,大家都尊称他为“教授”。

“How's everything going? (你过得怎样啊?)”一开口,“教授”就秀出流利且口音纯正的英语。

“教授”来自广州,退休之前在高校里面教了几十年的英语。退休之后,他跟随孩子的脚步来到新西兰。

帮着晚辈照顾家庭,“教授”总寻思不要浪费自己的专业,想找个地方“发挥余热”。一天,他步行了20分钟,从高速路的南侧走到北侧的华助会英语角。第一次参加活动,他就成了大家的老师。

“我们现在是在新西兰,学英语,是为了日常生活,也是为了融入社会。”“教授”总结说,对不少退休后移民新西兰的老人来说,语言无疑是享受本地生活最大的障碍。

图说:华人老人们参加英语。华助会提供

为了帮助移居新西兰的华人老人掌握常用基础英语,不少慈善机构、社会组织举办了英语学习班。以华助会为例,就开办了不同类别的英语班,教学范围涵括了日常英语口语、音标等内容。

毫无疑问,这些英语班抓住了华人老人的“痛点”,报名情况一直都很踊跃。不少老人还没完成第一期的课程,就已经开始打听起下一期什么时候开始报名。

然而,工作人员很快就发现问题——老人家们的出勤率很高,课堂上学习态度很积极,但绝大多数人的英语水平却没有相应地提高。

“年纪大了,真要学英语,哪有那么容易?”老黎也没有扭扭捏捏,他说自己六十几岁了,就算再努力学英语,结果也往往只是“左耳进,右耳出”。加上奥克兰华人超市、商店遍地开花,平时除了坐公交车,基本没有说英语的机会。

老人也想“抱团取暖”“找点事做

“我们来这里学英语固然重要,但更多的是找到一些事情做,找到一些朋友。”在英语角,一位华人阿姨道出了“天机”,“用年轻人的话说,我们这样也算是‘抱团取暖’吧。”

“教授”则认为,在语言需求以外,在新西兰生活的华人老人还有对感情支持和精神生活的需求。Mel想了半天:“(老人来参加英语班)语言需求大概占35%,剩下的65%……应该都是为了解决社交需求吧。”

说白了,除了为子女带孩子,移居新西兰的老人家们需要“找点事做”。

“教授”介绍说,自己每年来奥克兰住半年,给孩子带孙子,收拾一下家里的杂务。“但我们身体还不错,有能力也有经验,如果来这里只是带孩子,那还是有点浪费的。”

话音刚落,其他老人纷纷附和。一位阿姨补充说,孙子了幼儿园之后,老人在家里就更闲了。“我们想出去走走,看看奥克兰,但语言还是不通。所以,如果有地方能让我们聚在一起,日子就能丰富许多。”

所以,Mel经常能在办公室见到一些老面孔。从星期一到星期五,这些老人家几乎每天都泡在活动中心。除了学英语和打乒乓球,活动中心还从各方请来志愿者,为老人开办园艺班、中医讲座、免费理发、手机使用讲座等活动。

图说:志愿者在为华人老人讲解如何使用手机软。来源:ANZ

前段时间,本地ANZ银行的志愿者上门为老人讲解手机银行的使用。组织方原以为老人家对新科技的兴趣不高,没想到十几个名额很快报满。活动结束后,还有老人追着主办方,问何时再举办一次类似的活动。

难怪有本地社工感叹,这里的华人老人家需要什么,我们并不完全知道。

有人在异国他乡成了“空巢老人”

用华助会联合创办人Sunny的话说,现在做的事情,一要为老人家解决困难,二要丰富生活。对不少专注华人老人服务的机构来说,这两点都是现阶段亟需解决的问题。

权恺来自大连,在新西兰老年关爱协会(Age Concern)的奥克兰分会工作多年。从今年开始,她多了一名华人社工同事,这位名叫刘加伟的香港小伙专门协调华人老人的服务。除了组织活动丰富同胞老人的生活,刘加伟还有一个“特殊”的任务,与其他志愿者一道陪65岁以上的华人老人聊天。

在奥克兰的华人老人中,日常生活不能用英语的比例可能高达90%。权恺解释说,就算与家人同住,不少老人仍然感觉到与外界社会的疏离感以及孤独感。有些华人老人移居新西兰后,孩子到外地发展,自己在异国他乡成了“空巢老人”。

“这些老人,他们都需要归属感。”

为此,老年关爱协会安排受过培训的志愿者定期上门探访老年人。虽然只是每周1小时的探访,但不少老人都为此“大动干戈”,提前将自己的日程安排妥当,就等着社工上门来聊天、喝咖啡。

慈善机构受经费困扰

刘加伟还记得,一位在新西兰多年的老人,经过多次探访后终于对社工道出自己的心愿——想回家乡广州看一看。于是,社工从中协调,与老人的家人一起安排了一次“寻根之旅”。

“对在这里的老人来说,他们的生活还需要……希望。”对华人老人在新西兰的生活, “教授” 有自己的理论。

图说:社工为华人老人理发华助会提供

“老人在这里的生活,不光有物质上的需求,还需要满足精神的需求。精神富足了,心情就愉快,身体也会更好。“教授 说,老人家们的身体好了,也能减轻本地医疗系统的负担,还能让孩子安心工作、创造价值。“华人老人家把日子过好了,也是在为新西兰做贡献啊。”

但对不少专事老人服务的慈善机构来说,经费仍然是主要的困扰所在。Sunny就承认,华助会最大的问题就是经费。有时经费没能申请下来,不少行政开支还得自己掏腰包补贴。

所幸新西兰主流社会也逐渐意识到这个问题。权恺介绍说,去年老人关爱中心从本地一个基金会申请到定向经费,得以开展专门针对华人老人族群的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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