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暑假,对朱军龙来说有些不一样。过完这个假期,他就要参加军训,之后就将迎来自己的大学生活。
暑假里,朱军龙参加了学校组织的集训营,热情开朗的他很快和新伙伴们打成一片,还凭借出色的表现得到学校老师的认可,被评为“优秀营员”。暑假“尾巴”这几天,他和奶奶特别忙碌,准备住宿的被褥、洗漱用品、换洗衣物……
图说:朱军龙和奶奶分享收到录取通知书的喜悦。图片来源:东方IC
缘起:混血宝宝有了亲人
8月1日是朱军龙的生日,那天奶奶特意为他准备了长寿面、苹果和蛋糕。“当初不是奶奶抱我回来,我不会有现在的生活。”这个操着流利上海话的黑小伙说。奶奶今年也74岁了,她的心愿就是让孩子在中国过好自己的生活。
奶奶名叫朱水宝。2000年8月8日,在朱阿婆的印象里,是个比今年夏天都要热的日子。清晨5点多,她就和几个老阿姨去买菜。已经上了年纪的她渐渐落在了最后,就在这时,一阵若隐若现的哭声引起了她的注意。循着那声音,眼前的一幕让朱阿婆大吃一惊。破破的竹篮里,躺着个长满了痱子的婴儿,身下只有一条破毯子和一张字条“孩子生于7天前的8月1日”。
“当时哪想那么多,好歹是一条生命!”朱阿婆抱着孩子,也没和人商量,赶紧回了家,“孩子真的可怜,身上都是痱子,有些地方都化脓了。”阿婆每天给他用温水洗三次澡,还给敷上了药膏,抹上爽身粉。
“小家伙头发长得特别快,一个星期就长了密密麻麻的卷发。”回忆起大孙子的点滴,老人嘴角忍不住泛起微笑,“当时也没太在意他皮肤是黑色的,觉得或许再过段日子就好了。”
一个月后,朱水宝带着小家伙去打预防针,医生看了后说,这个孩子是混血儿。阿婆心里咯噔了一下:“那是不是血不好啊?”阿婆拉着医生的手,紧张地问。“混血儿是指中国人和外国人生的孩子,您别多虑。”
也有周围人的议论不时传到朱水宝耳边,虽然生活拮据,但阿婆认死理:我把他抱回来了就要对他负责。阿婆给小家伙起名“朱军龙”。“他是建军节那天出生的,又是在龙年。”朱水宝说。
朱军龙胃口好,阿婆在家常备糕点水果,从不让他饿着;每晚,只有看朱军龙睡着了,奶奶才会放心去睡。
图说:童年朱军龙
奔走:孩子一定要能读书
朱军龙小时候可没少让奶奶操心,“他可皮了,拔邻居的菜、点燃公园里的枯草……小时候还被狗咬过,花了600块钱打疫苗。”小家伙一天天长大,很快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由于朱军龙的国籍没法确定,朱阿婆家又不符合收养条件,朱军龙的户口迟迟没有着落。阿婆心里急啊,她几乎跑遍了周围所有的幼儿园,可好几位园长都说,孩子一没出生证、二没户口,他们不能收。“孩子不能不接受教育啊!”朱阿婆继续为朱军龙入园而奔波。在朱阿婆的坚持和努力下,有关方面特事特办,最终,贝贝星幼儿园接纳了他。
没几天,幼儿园的老师便“领教”了他的顽皮。一不留神,黑小囡要么上树要么钻洞,有时甚至不知踪影。“那时接到老师‘求助’电话是家常便饭。”朱阿婆回忆说,“我对他要求不高,但起码不能做坏事。”后来,老师让孩子们手拉手做游戏,带着他慢慢融入集体。
尽管对读书不那么上心,但中小学老师对朱军龙评价都是“口才好,品德好”。2007年10月,朱军龙第一次站上舞台参加才艺比赛,他朗诵了课堂上学过的《春晓》,获得了荣誉证书。朱阿婆高兴极了,有好一阵将它摆在家里最显眼处。
今年4月的一天,参加春考后的朱军龙紧张地打开电脑,输入准考证号,查询考试结果。“奶奶,你快来看,这是不是我!”看到屏幕上显示自己被上海建桥学院录取的信息,朱军龙还有点不敢相信。“是你,是你,宝宝考上了!”朱阿婆也满是惊喜。
“要珍惜这机会啊!”她不忘叮嘱孙子。朱军龙也不负嘱托,在暑假学院组织的集训营里拿回了“优秀营员”,又让奶奶骄傲了好长一段时间。
感恩:希望他学成回报社会
朱水宝育有两儿一女,收养朱军龙后不久,朱水宝的小儿媳就怀孕了。“大孙子朱军龙,小孙子朱军虎。小名一个宝宝,一个贝贝。”朱水宝说。弟弟朱军虎有时学大人,叫朱军龙“宝宝”。朱阿婆纠正他,“要叫哥哥!”
朱军龙尽管爱和弟弟打闹,但也知道护着弟弟。朱阿婆有时给军龙开小灶,小军龙会提醒:“奶奶,再买一瓶酸奶吧,贝贝也有份。”朱阿婆带他喝喜酒,宴席结束后,朱军龙总记得收好一份喜糖,“要拿回去给弟弟尝尝。”
以前,也有大老板找到朱水宝,想收养这个混血宝宝,让她“说个数”,但阿婆撇了撇嘴,“这事我不能做。”
当年为了给朱军龙上户口,阿婆记不清自己跑了多少次相关部门,虽然屡屡碰壁,但从没放弃,她觉得多去几次混个脸熟也好。“有次40多摄氏度的大热天喊了部‘差头’(出租车),一个上午司机师傅陪我跑东跑西,我去办事他还在门外等我,最后只收了我150元。我想请他吃饭,他也不肯。拗不过我,才去了一家拉面店。”阿婆对帮过自己的好心人都很感激,有段日子户口虽然没落实,但浦东新区和北蔡镇认可了朱阿婆这个人和她的这段故事,给予一定的照顾,逢年过节还会来看望朱军龙。朱军龙上了中学,除了费用全免,每年还额外补贴300元。2014年5月,民政部门的一通电话让这个家庭欣喜若狂——朱军龙的上海户口和收养关系办下来了。
有一天,朱军龙突然说出一句:“奶奶,我以后赚了钱,就买套别墅。我下班回来给你烧饭,吃完了推你出去逛。”“宝宝,为啥要买别墅?”“让我们一大家子都住在一起嘛!”在朱阿婆看来,这18年经历了酸甜苦辣,但最终她觉得还是开心的。
马上就要开学了,奶奶对朱军龙提出希望,好好学本领,毕业后回报社会。“别让自己失望,别让奶奶失望,也别让社会失望。”望着奶奶期盼的眼神,朱军龙郑重地点了点头。
新民晚报记者 郜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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