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访申城名医｜东方医院胡海：胆囊不能一刀切，也不能一味保

图说：胡海  来源/院方供图（下同）

　　“我有胆结石，要不要切除胆囊？”临床上，许多胆囊结石患者都会问医生这个问题。不光患者纠结，业内对于胆囊结石的诊疗也存在争议：一边是倡导胆囊切除以解决“后顾之忧”，另一边则是拥护“保胆取石”，保留胆囊功能。对于这个问题，同济大学附属东方医院胆石中心主任、同济大学医学院胆石病研究所所长胡海教授或许最有发言权。他说，“保胆还是切胆没有标准答案，唯有根据每一位患者的个人情况选择最精准的治疗方案。”

　　病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久前，胡海的门诊来了一家三口，一对夫妻带着一个可爱的宝宝。胡海觉得看着面熟，就是叫不出名。这位妈妈开口说，“胡主任，谢谢你，你看我和宝宝现在都很好！”胡海想起，这就是去年他冒着巨大风险治好的孕妇。

　　去年6月，这名孕妇在家人的陪伴下来到东方医院胆石中心，怀孕4个月的她此前发现胆囊充满型结石、胆囊炎、胆总管结石，胆总管扩张，胆红素升高。跑遍各大医院，医生均不敢冒险开刀，最后只能做了胆囊穿刺引流。对普通患者来说，只要手术取出结石，胆道一通畅问题也就解决了；可孕妇却是特殊患者，因为要冒极大的风险，先解决胆囊问题还是先度过孕期，实在很难抉择。

　　“如果不解决胆囊的问题，以后势必会影响到胎儿甚至患者本身的健康；如果现在解决胆囊的问题，谁也不敢保证不会影响到胎儿，严重的甚至会流产。”面对患者最后的希望，胡海毅然决定，与患者站在一边，风险、责任一起分担！2018年7月，经过多学科会诊，在产科医生的全程监护下，胡海顺利完成了腹腔镜下胆总管切开取石及胆囊切除术，术后病人体征平稳，胎儿一切正常，在场所有人终于都松了一口气。患者最终成功分娩，令胡海十分高兴。

　　病人常说，“胡教授是我们的最后一根稻草。”在外院束手无策的患者，最后都会由医生、患者推荐到胡海这里。胡海的职业生涯中，不仅多次面临抉择，更是勇担风险，为多位高龄患者甚至超过百岁的老人实施手术。

　　2017年，胡海治愈了第一位百岁老人，时隔一年，又一位102岁老人在子女的陪同下来到了胆石中心，患者为急性胆管炎、胆总管结石、胆囊结石。两月来，患者及家属辗转多家医院，考虑老人年事已高，病情复杂，并且刚安装心脏起搏器，医生们心有余而力不足，不敢冒险为老人做手术。

　　全面评估患者病情和多学科会诊后，胡海认为：患者开腹手术风险极大，预后难以掌控。但考虑患者其他器官功能尚可，手术意愿强烈，如能施行微创手术，治疗风险总体可控。最终，胡海为患者制定了腹腔镜联合胆道镜的微创手术治疗方案。手术持续了50分钟，胡海在老人被撑大至2公分的胆总管里面，取出十几颗大结石以及大量的泥沙样结石，手术圆满完成。

　　恰是同一天，2011年曾由胡海主刀做的微创胆囊切除手术的患者正逢102岁生日，老人家属发来视频以示感谢，如今老人胃口很好，身体健朗。“不要轻易放弃任何一个患者。”胡海认为，对于高龄患者，一定要想办法减少术后的麻烦，要遵循全过程加速康复的理念。

　　壮胆之路始于乡镇卫生院

　　胡海给同行及患者的感觉是，胆大心细。他有一种大侠的情怀，这与他的成长经历有关。他从小爱看文史哲类、军事类图书，传统的家庭教育，让他早早就有了雄心，一定要干出一番事业来。

　　胡海在浙江读本科，研究生考入了上海二医大（现交大医学院），读博士的时候，课题是“碎石-溶石”联合非手术治疗胆囊结石。彼时，体外冲击波碎石治疗胆囊结石在国内开始不久，但碎石后结石排出不易，胆总管结石的发生增多。而随访的结果更让他看到了保胆治疗的一大缺陷：结石再生!

　　上世纪90年代初，云南曲靖中国第一例腹腔镜胆囊切除的成功，沮丧的他看到了新的希望。“到最底层的地方去，把这项技术做成熟。”胡海做出了令人震惊的决定，他离开上海，来到张家港鹿苑卫生院，开始了“壮胆之路”。胆石症是农村的常见病、多发病，胡海将先进的治疗方法和技术带到了农民患者身边，在2年不到的时间里用微创的方式治愈了1500多名胆石病患者，这让他声名鹤起，名不见经传的镇卫生院也因此成了全国著名的胆石病专科医院。此后，他还自费购买了一台腹腔镜，到全国各地不断地推广腹腔镜技术、培养人才、组建胆石病研究中心，把自己做成了名副其实的中国胆石病微创治疗第一人，人称“胡一刀”。

　　“理性保胆”的核心是精准治疗

　　2004年，胡海回到上海加盟东方医院，建立了全国三甲医院中唯一以胆石病为主攻方向的专科。在他的带领下，胆石中心2006年实施了第一例腹腔镜胆囊切开取石术、2008年首次提出隐瘢痕概念、2009年实施第一例悬吊式免气腹腹腔镜手术、2012年实施国内首例针孔腹腔镜手术、2013年国际首创中通式免气腹腹腔镜手术术式。

　　从业30多年来，胡海始终在创新，也在思索，他提出了“理性保胆”理论。理性保胆取石有两个基本条件：胆囊功能良好，即有保胆的价值；保胆后结石不易复发或能够延缓复发。胡海说，对每一位胆囊结石病人，都要倾听他或她的个人愿望，首先看是否有保留胆囊的要求。如果有，那就要用客观的检查来了解胆囊的功能状态和结石的性状，以此对胆囊的保留价值和复发的可能性做出判断。医生必须向病人说明保胆取石的利弊。如能满足保胆的条件，那么就应该尽量满足病人的需要并指导预防结石再生的方法。但是，对于那些胆囊已没有功能或功能已经基本没有的病人或结石复发可能性非常大的病人(如多发结石或泥沙样结石)或曾经有胰腺炎或怀疑有胆管结石者，则应当选择手术切除。当然病人的年龄、全身情况和其他疾病状况也要参考，所以保胆还是切胆并没有统一的答案。

　　在我国，胆囊结石高发，胡海建议一定要早期治疗，尤其是没有明显症状的结石，更要早些干预。这个时期胆囊功能好，更适合保胆；也可最大程度防止胆囊化脓、胆总管继发结石或胆源性胰腺炎。

　　新民晚报记者 左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