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徐中玉先生允许创作代论文说起

图说：徐中玉 新民晚报记者胡晓芒 摄

　　一代名师徐中玉仙逝，文艺圈、教育圈人士纷纷撰文追念，我们由这些文字看到，先生当年任华东师大中文系主任时，独开风气，允许写有所成的作家学生以创作代替毕业论文。

　　真是英明决策！77、78级那辈作家上大学，补习被耽误的文化知识，使创作如虎添翼；在强调知识化的年代，让人生多一些选择的主动权；何必要强求他们拼凑几千字的所谓论文呢？

　　论文，是用来探讨学术问题，描述学术研究成果的。这就是说，先得非常全面、深刻地理解所研究的领域，然后又拿得出原创成果，才有必要、有资格写论文。

　　论文的最高境界，莫过于后来被称为“纳什均衡”的博弈理论。1950年，22岁的约翰·纳什以“非合作博弈”（Non-cooperative Games）为题，发表27页博士论文，拿到了普林斯顿大学的博士学位。由于这篇论文中的重要发现，1994年，作者与另两位博弈论学家约翰·C·海萨尼和莱因哈德·泽尔腾，共同摘得诺贝尔经济学奖。

　　博士论文，只有27页，而且据说只引用了2篇文章，其中之一还是自己的。纳什好酷、好另类！因为源于德国、由法国承袭又为西方学术界公认的论文定式，从来就是很长的篇幅、很多的注释引文。普林斯顿当年的评审者若无慧眼，那论文篇幅或许就通不过了，纳什的命运就该完全改写吧。

　　与最高相反的境界，论文抄袭案，时不时地爆出。有一种奇谈怪论，叫做“引以为戒”，争取抄得巧妙些。对很多作者而言，论文不是写的，而是攒的，即用现成的材料拼装，还大言不惭说“天下文章一大抄”。

　　某天参观高大上图书馆，同行作家和我悄声探讨被抄袭了怎么办。我说，先弄清抄多少字算抄袭。不料，近旁一读者头也不抬插话：连续抄十三个字以上就算。道着谢，我不禁偷偷瞥了一眼这位读者的电脑屏幕——某某网查重！人家正在利用这个平台，修修改改，降重以求顺利通过机检呢！查重软件生意红火，皆因从来不缺攒论文的焦虑者。

　　最近在读一部年轻人的处女作书稿，感觉清新别致。出版社营销编辑道出了缘由：“我们写的论文，用词、用句百度多少都能搜到。而他写的几乎搜不到，他是把书读了消化了，再用自己的语言写出来。”这样的作者，自然不知查重为何物。

　　另一方面，是论文产出焦虑。2016年中国发表了42.6万篇科研论文，占全球产量的18.6%，首次超过美国（40.9万篇）。数量第一，质量呢？似乎不大有人追究。毕竟，时下大多数论文的功利心压倒一切，早已忘了学术的初心。这就难怪垃圾论文成灾了。

　　说回徐中玉先生，在给作家学生松绑让其扬长避短取得毕业成绩，这种实事求是的精神值得发扬光大。

　　从论文中解放出来，去吸收新鲜知识，去提升业务能力，对人才的考量采取多元化的标准，无论对个人还是对社会，都大有裨益。（潘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