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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小偷家族》导演是枝裕和:想做“家的故事”专业户

来源:新民晚报     记者:首席记者 孙佳音     作者:首席记者 孙佳音     编辑:吴旭颖     2018-06-24 15:24 | |

  是枝裕和回答我小小的问题时,也会认真琢磨一下,甚至有一两次闭目了几十秒,一脸“痛苦”地不知道如何才能更好地表达自己。这林林总总,让人多找寻到一些依据来回答——为何是枝裕和的电影看起来如此平缓细碎,却有打动人心的力量。

图说:是枝裕和(右)接受本报专访 主办方供图

  电影《小偷家族》一个月前在戛纳电影节摘下金棕榈大奖,评审团主席凯特·布兰切特赞叹说:“完全击中我们的心”。其实,娴熟的家庭题材拍摄套路,以及自始至终对现实社会的关注和反省,让导演是枝裕和在中国,也拥有极高的知名度。

  昨天,《小偷家族》作为本届上海国际电影节的展映片,在日本上映一周后便与中国观众见了面,导演是枝裕和也特地来到上海。他在影城一号厅,用中文问候影迷“你好”;他小心翼翼地问中国观众:“你们觉得好看吗?”他在美琪大戏院后台,腼腆说自己“有点紧张”。他也在放映前接受了本报的专访,他说关于家庭的故事,自己还有很多主题没有拍。

回味戛纳 还拍“家庭”

  距离在第71届戛纳电影节摘下金棕榈奖仅月余,是枝裕和就带着《小偷家族》来到了上海国际电影节,聊起在戛纳的首映和获奖,仿佛昨日重现。他回忆说,首映时候自己也非常紧张,一直在确认是不是还有地方需要修改,“两小时后我松了一口气,结束之后的掌声,午夜吹起的风,那么温暖和悠长,那样的夜晚真是太美好了。”

  在戛纳获奖后,是枝裕和曾动情地说:“电影有能力将对立与冲突的人们,与世界连接起来,而这份勇气与希望,我也希望能早点传递给大家。”昨天他说,获奖本身的确是一个巨大的机会,“可以再往上走一步的机会,当然我也不想因为拿到这个奖而感到压力,只是希望今后可以做更好的作品。”

图说:《小偷家族》剧照 网络图

  至于更好的作品要怎么拍和拍什么,是枝裕和也给出了回答。关于节奏,55岁的导演说:“其实一直都有两三个新片子的想法,小说家也会同时有几个连载的嘛,这样会更有动力一些。”关于主题,很可能还是导演最熟悉也最擅长的“家庭”,他说关于家庭的故事,“还有很多的主题没有拍”。具体讲来,“以前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所以完全是以儿子的视角拍了这样的家庭。后来我的父母都去世了,我也当父亲了,这个时候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所以到60岁再拍的话,‘家庭’又可能很不一样了吧。”

荒芜生活 生出暖意

  《小偷家族》的故事,从一个贫穷但其乐融融的普通家庭讲起,方便面、洗发水、钓鱼竿,生活的日常除了“奶奶”的退休金,都靠偷窃。一次意外事故,打破了这个家庭的平静,甚至可以说几乎摧毁性地“解散”了这个家族。聚焦这样一个家庭,是枝裕和解释说:”我小时候,像日本的动画片《海螺小姐》,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孩子,这样三代人住在一起。过了三四十年,这个形式有变化了,现在三代人住在一起的很少见了。”于是,导演构建了这样一个“假的”三代同堂。

  电影的最后半个小时,日本现代社会荒芜的生活里,人物关系一层层被扒开,电影完全打开了社会性的视角,血缘与亲情、诱拐与选择、利己和利他之间,人性的阴暗背后,却生出光亮来。正如电影的中文海报上写道:“我们什么都没有,只有爱”。

图说:《小偷家族》剧照 网络图

小孩演戏 不给剧本

  “这15年来,我一直拍小孩子。”看过《小偷家族》的观众,便会对城桧吏松弛而又准确的表演印象深刻。这一次,导演不仅把11岁的小男孩带来上海与观众见面,前一晚抵达后为了迁就爱吃辣的城桧吏,一行人特地去吃了麻辣火锅,到凌晨两点才尽兴而归。一起早餐,也总是眼里充满了父亲般的关爱。

图说:是枝裕和带着11岁的城桧吏参加《小偷家族》见面会 主办方供图

  是枝裕和说,没算过一共收过多少小孩子的简历,“面试就有200来人,花了两天时间,但城桧吏是一见面就决定了。然后选小女孩的时候,怎样的演员跟他比较配,就是考虑这一点。”导演还说,自己拍小孩子的方式,是不给他们看剧本,到了现场以后告诉他们是什么样的内容。比如说父亲说什么,然后你是什么样的反应,接着应该怎样回答,每次都在现场跟他们讲的。”最在乎的是表演的自然,“找到小孩身上好的一面,把好的一面和更多的可能性放大,这是我的方式。”

  于是,从没有长片表演经验,也没有读过一页剧本的城桧吏用一个多月时间,塑造了一个令世界印象深刻的“祥太”,真实得叫人心疼。是枝裕和说,拍摄没有固定的习惯和风格,要根据主题和表达的需要,“但有一点是一致的,我希望自己的镜头能越来越靠近人的本身。”(新民晚报首席记者 孙佳音)


【记者手记】一张席卡

  与导演的早餐会,在一间像客厅一样的房间,四周摆上了《小偷家族》里主人公们的照片,还有鲜花和地道的上海早餐。油条是《空气人偶》,包子和小笼放在一起是《如父如子》,被粽叶裹起的小粽子是《无人知晓》,汤馄饨是《比海还深》,是枝裕和的作品与食物一一对应。每上一道,导演便会跟大家一起“竞猜”,每每总是“落败”。一次次确认,左左右右都很了解自己的作品,是枝裕和不好意思地露出腼腆的笑容来。

  整整一个小时里,他只拿起过两次手机,一次是落座时候他拍下了自己和城桧吏的席卡,上面画有可爱的小人,卡通字体写着他们的中文名字;一次是女演员松冈茉优来进门来打个招呼,大家忙着鼓掌,是枝裕和忙着拿出手机,拍下她款款而来的笑容。一如城桧吏印象里,导演在片场也不过是一个很体贴、爱拍照的人。

  结束早餐的时候,工作人员来收拾餐桌,刚要收起“是枝裕和”的席卡,导演却伸手“阻止”。他拿起来,仔细端详着小人画和自己的中文名字。

  记录生活,是枝裕和看起来是随时的、随手的;但反省生活,却可能是非常深入的、沉静的。(孙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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