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专家有话说｜极端政治上升 欧美渐行渐远

　　2016年黑天鹅频频飞出，让人们开始关注正在大西洋两岸酝酿并上升的极端政治力量。而这也必将对原本紧密的欧美关系带来影响。

社会基础悄然扩大

　　极端右翼和极端左翼并非右翼主张或左翼主张的极端化，极端政党的主张与自由主义的右派和社会改良主义的左派关系不大。极端政治派思想混杂，囊括了保护主义、种族主义、排外主义、经济民粹主义等主张，特朗普竞选美国总统祭出的大旗就明显体现了这种极端政治的特点。而欧洲极端政治的共同敌人则包括了无国界的金融大亨、自由资本主义及美帝国主义，反美主义跨越极端派左右分野，与反全球化挂钩。

　　冷战结束后欧洲极端政治势力一直存在且时常兴风作浪，但鉴于欧洲主流社会和欧盟机构的高度警惕和压制，都始终难有作为。然而，经济增长持续乏力，失业率居高不下，难民潮和恐怖袭击却悄然扩大了欧洲极端政治势力的社会基础，不少国家极右翼政党在选举中屡露锋芒，如奥地利自由党、法国国民阵线及德国选择党。特朗普胜选又进一步激发了欧洲极端党派的斗志。

　　2017年欧洲多国将举行大选，而作为欧洲一体化的发动机，法国和德国的大选尤为引人注目。德国总理默克尔再备选战，法国传统主流右翼政党候选人菲永暂时领先，欧洲和国际社会却难以轻松。因为难民问题和恐怖袭击这两颗地雷仍可能随时引爆，为极右翼上位提供机遇。即使极端右翼不会上台，极端思潮也已经极大地影响了欧洲政治生态。在选举政治制度下，政府政策必然要对民粹主义、反一体化和反全球化力量有所回应，这对欧盟未来发展及欧美关系都带来了不确定性和变数。

美国欧盟渐行渐远

　　在这样的背景下，奥巴马时期支撑欧美同盟的自由主义和大西洋主义无疑将弱化，欧美关系将遭遇民族国家利益优先、民粹主义以及反市场自由主义的挑战。

　　首先，欧美经济利益冲突增大。“美国第一”保护主义政策将打击欧洲经济增长，对美国重要的欧洲盟友德国的影响尤其大。因为美国一直不满于德国对美拥有巨大的贸易顺差，指责德国政策是新重商主义。

　　特朗普政府的美国很可能从全球责任中后撤，令巴黎气候协议遭遇不测，这无疑将破坏欧美关系。然而，欧盟和德国将全球气候协议看作是增加出口新能源技术及产品的重要机遇，如果全球气候协议受阻，那么欧洲和德国的经济利益势必受损。

而欧美进行了近4年的跨大西洋贸易和投资谈判（TTIP），也将因为受到来自双方经济民粹主义的冲击而前景黯淡。

　　其次，欧美安全同盟或许仍将继续，但双方对欧洲安全结构和欧洲秩序的认识分歧加大。一方面，欧盟大西洋主义对外政策使自身陷入了安全困境，制裁俄罗斯却强化了俄罗斯的地缘战略竞争者地位，中东政策的后果则是带来了难民潮，这种状况增大了欧盟内部的反美声音。欧盟国家普遍认为是时候为自己的安全负责了，它们在加强共同安全防务建设的同时也提出了追求战略自主性的目标。

　　另一方面，美俄关系改善有助于缓解欧盟的内外压力，但如果特朗普政府从势力范围角度重新认定美国在欧洲的利益，那就意味着美国将认可俄罗斯对后苏联空间的主导权，这显然是对欧盟及欧洲国家的沉重打击，因其涉及欧洲安全结构及欧亚大陆秩序这一重大议题，直接关系到欧盟的战略利益。

　　最后，价值观分歧有可能成为决定欧美关系变化究竟是结构性的还是周期性的关键要素。长期以来共同的价值观一直被认为是欧美关系最稳定的基础。实际上二战后欧美在国际体系中不同地位和不同发展进程已导致双方共同价值观的渐进裂变，因为价值观不仅仅牵涉民主、自由、人权、法治等政治内容，还涉及生活方式、隐私、宗教、福利国家、枪支控制等社会层面议题，而欧美有关后者的分歧较大。再考虑到跨大西洋两岸极端政治思想影响上升，那么欧美价值观分歧将会越来越显著。

“中间地带”需重视

　　尽管极端政治对欧美关系带来诸多负面影响，但考虑到国际体系的权力演化和欧美保护主义政策趋强，中国对外贸易投资将面临巨大挑战。欧美会利用反全球化运动和贸易进一步投资规则优势加强对中国经济关系的筹码和优势地位；欧美TTIP谈判暂停并不意味着废弃，双方很可能避开争议大的领域，在互利程度高的全球规则方面如国有企业、环境、劳工等达成高标准协议，这些领域涉及美欧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地位和竞争力，而且能够形成对新兴大国竞争优势。然而，鉴于欧美今后更多采取务实主义政策，这一政策在大国关系中发挥比之前更大的作用，中美、中欧之间仍存在经济合作机会。

　　在特朗普政府激化东亚地缘政治竞争的情况下，欧盟是否及如何配合美国政策无疑对中国极其重要。长期以来，欧盟在很大程度上扮演了为美国行动提供国际合法性证明的角色，欧盟对美国东亚政策的配合仍将以规范性为主。由于欧盟共同行动能力低，再加上周边安全压力及内部经济增长就业的严峻性，欧盟介入并协作美国行动的意愿和能力均不高，但如果美国承诺增加在欧洲的安全责任则不排除欧盟的政策声援和个别国家介入。

　　美国特朗普政府搅动国际政治格局新变动，对中国而言，欧洲“中间地带”的战略性值得重视，因而需加强对欧经济外交，尽量降低欧盟配合美国东亚政策的限度，在市场准入方面加大对欧开放，扩大“一带一路”框架下中欧第三方市场合作以及增加新能源技术及市场合和加强中欧危机管理对话与合作。

上海社会科学院国际问题研究所研究员 崔宏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