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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校”成了亚裔学生不能承受之重?

  “别复制,我只是侥幸的赌博!”就读于斯坦福大学二年级的美国华裔学生丹尼尔日前用一封公开信的方式,讲述了自己高中四年的痛苦求学经历。为了上所谓的名校,而“一直处于崩溃边缘”。公开信在美国华裔族群中引发了巨大的反响,加上最近几年美国亚裔学生自杀事件频频发生,不少教育界人士发出感慨,所谓的上“名校”是否已成为美国亚裔尤其是华裔学生的不能承受之重?

连周末都没补觉机会

  被全美最顶尖的斯坦福大学录取,华裔少年丹尼尔在不少人眼中,是一位不折不扣的“高考状元”。不过,在这位“状元”眼中,自己的四年高中生涯简直不堪回首。“我有过跳楼的冲动。但是,大多数有这种想法的时候,我会感觉难受到连真正跳下去的动力都没有。四年来,我经常会有非周末没时间睡觉的经历。有时候,会连续几个月,在非周末期间日均睡眠低于四个小时。有时连周末都没有补觉的机会。”

  丹尼尔就读的亚凯迪亚高中,位于洛杉矶东区,是一所远近闻名的优秀高中。在美国教育体系的积分排名中,亚凯迪亚高中一直都位列最高等级的满分10分。正是因为学区出色,亚凯迪亚市最近20年吸引了不少亚裔尤其是华裔移民定居,亚裔学生占到该高中的65%。而丹尼尔作为华裔学生,从入学开始就不得不面临激烈的竞争。

  丹尼尔回忆,自己高中四年几乎没有一天不处于上满发条的状态。“以学习为例,当时我的时间表根本没有任何的缓冲余地。就算我每天争分夺秒,大部分作业和学习任务,都只能是在最后一刻才能做完。在大学,我的学业也不算轻松,但是直到现在,还从没有什么经历能和高中的忙碌相比较。”

  在国人眼中,美国教育一向以轻松自由出名。事实上,对于美国的亚裔,尤其是华裔学生来说,完全享受不到这种氛围。儿子同样在亚凯迪亚高中上学的华裔家长约翰·林表示,孩子学习的紧张程度完全取决于你要不要上名校。“如果你不想上好学校,学习会很轻松,但如果你想自己的孩子上常春藤名校,那就是全家人一起过苦日子。”

  身为别人眼中的成功学生,家长骄傲,但丹尼尔坦言不希望自己的经历被复制。“这只是一次幸运的赌博,我不觉得其他的孩子应该再走我走过的路。”

越炒越热的名校情结

  “亚裔家长似乎对名校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好感和偏执,大多数人认为自己的子女如果进不了名校,就如同人生失败了一半一样。”对于亚裔家长的名校情结,《赫芬顿邮报》曾有过这样的比喻。而近年随着新移民的不断涌入,亚裔尤其是华裔家长对名校的追求近乎疯狂,伴随而来的是新移民子女在学业上的竞争越来越激烈。

  在亚凯迪亚高中往东40公里,是另一所10分学区的学校核桃市高中。核桃高中的亚裔学生比例接近80%,学业竞争十分激烈。该校华裔学生Sammi说,她就读的12年级总共有690名学生,被分成了9个不同的课程和求学方向。“其中最高难度的一个叫IBDP项目,就是国际文凭课程,上名校概率最高,其次是一个叫AP的课程,主要针对美国国内大学,难度也很高,要想上常春藤这样的名校,基本只能参加这两个,上其他的7个课程的学生被名校录取的概率就低了很多。”

  为了孩子能上名校,几乎所有华裔学生家长都会要求子女上IBDP和AP两个课程,“就相当于国内的好班差班一样,上好班是进名校的第一步。”Sammi的母亲Selina对美国教育体系了如指掌。“很多时候也是身不由己,名校资源就那么多,身边其他的家长孩子都这么努力,为了以后的发展,我们也不能落后啊。”

  不过,以IBDP课程为例,学业负担之重,竞争之激烈并不是一般的学生能承受的。这个课程在高中后两年开设,第二年的淘汰率就高达55%。“成绩差的学生根本跟不上,成绩好的也要咬牙坚持,简直是魔鬼训练一样恐怖。”Sammi自己就读的是AP课程,即便如此,也经常写作业到半夜两点才睡觉。“有时候一天有6门考试,压力大的不得了。”

  除了学习成绩必须过硬外,有拿得出手的“一技之长”对亚裔学生来说也是上名校的“标配”。Selina说:“基本上亚裔学生从小就必须在体育、音乐、美术等方面选择一项作为兴趣培养,最好到高中参加全国性比赛能拿奖,只有学习和特长两手抓,而且两手都硬,上名校才比较有希望。”在美国,培养孩子上名校是一个标准的“系统工程”,从小学到高中如何选课,到如何进行校外辅导,参加什么样的社会活动,甚至是培训、实习这些环节,都必须“精准化”操作。Selina说,这些专业的事情必须找专业的人来处理,这类人就是“人才培养顾问”,“他们知道名校喜欢什么样的学生,就对症下药,很多家长按自己兴趣来,给孩子报了一堆兴趣班和课外辅导,其实很多都是浪费,白花钱孩子也累。”

亚裔学生竞争更惨烈

  由于近年华裔学生的增加,而像哈佛、耶鲁这样的顶尖名校亚裔学生招生比例始终停留在15%左右,僧多粥少,亚裔学生之间的竞争变得格外惨烈。即便像丹尼尔这样出色的学生,面对巨大的学习和竞争压力,也动过自杀的念头。而事实上,在向名校奔跑的道路上,几乎绝大多数亚裔、华裔学生都经历过心理崩溃、放弃,甚至是轻生的想法。

  根据全美健康状况统计中心调查,从1950年以来,美国15岁到24岁的青少年自杀率增长了3倍。1950年,自杀还只是美国青少年排名第五位的死亡原因,到现在已经上升到第二位,仅次于交通事故。在15岁到24岁的青少年的女性中,亚裔女性的自杀死亡数排在第一位。

  从1996年到2006年,康奈尔大学总共有21名学生自杀,其中13人为亚裔。过去3年中,著名的宾夕法尼亚大学已经有10名学生自杀,其中大部分是亚裔。位于加州硅谷中心的帕洛阿图市,2015年下半年有4名高中学生自杀,其中3名是华裔。有统计数据显示,美国大学平均每年约有1100名本科生自杀,首要原因是压力太大。美国心理学杂志《职业心理学:研究与实践》的文章指出,有6%的在读本科生和4%的在读研究生表示,他们在过去一年里有过自杀念头,尽管从未把这个想法告诉过任何人。

  “高中四年,我的健康,尤其是心理健康完全被忽略了。我当时既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试图面对我的心理负担,所以我的应对措施就是忽视一切。我在大学才开始重视我的心理健康。但是等我到了斯坦福的时候,我的心理状况已经坏得一塌糊涂,需要漫长的适应过程才逐渐好转,这是我付出的代价。”在公开信中,丹尼尔的这段话读来发人深省。

  许多研究显示,尽管取得了高水平的学业成绩,美国亚裔学生的心理调节能力却表现糟糕。父母对学业成绩的过分关注会造成年轻人的抑郁和焦虑,父母对情绪健康的漠不关心,也对子女的心理健康带来负面影响。由于受传统东方文化影响和熏陶,亚裔对心理健康问题普遍重视不够,既不会认真研究,真有问题也羞于开口,不会主动寻求治疗。

  丹尼尔在公开信中也呼吁亚裔学生家长能更关心子女心理健康,不要一味追求成绩。“我的确有可能考上名校,但是更有可能在高中的时候或者刚入大学就完全垮掉。我没有垮掉,只能算是我走运而已。我觉得这不是值得您孩子尝试的赌博。谁都希望孩子能成功,能有出息。但是,成功的代价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是您孩子的身心健康。”徐东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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