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球人物|转行当律师的特工布鲁克南

珍妮·布鲁克南，这位曾经为美国中央情报局（CIA）效力近30年的前优秀特工，在过去20年间作为执业律师帮助调查美国政府部门中的性别歧视案件，涉及中央情报局、联邦调查局、国务院、农业部、缉毒局和国防情报局等多个机构，为维护女性权益而斗争。

控告性别歧视 丢掉特工工作

满头银发，身着皮夹克的布鲁克南面容安详，并不像一位精明能干的专业律师。即使时间倒回到半个世纪之前，看到老照片里这位年轻貌美的金发女子，谁也不会想到她是为中央情报局效力的。

图说：年轻的中情局特工布鲁克南 图GJ

布鲁克南在纽约州的锡拉丘兹市长大，内心深处一直渴望去海外旅行和冒险。在她攻读纽约大学俄罗斯研究专业的硕士期间，教授建议她申请去俄罗斯当地工作，偶然提到了中情局这个机构。她在纽约公共图书馆的一本书中找到了中情局的办公地址，把简历邮寄过去。一年后的1968年，她加入了中情局的秘密训练计划，当时同一批培训者的66人中仅有6名女性。

训练计划完成后，布鲁克南希望能到异国他乡的秘密情报站工作。但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中情局通常让女性承担文案工作。上司直截了当告诉她，她不会受到重用，因为她可能随时离开岗位去结婚。

1969年，布鲁克南终于在菲律宾马尼拉情报站得到了一份特工工作。1973年她与科林·汤普森结婚，6年后两人离婚。“她拥有高超的技巧接触到其他人，根据每个人不同的情况改变他们的信念，甚至不用流连于酒吧等场所，这是她作为特工最厉害的地方。”在东南亚从事了28年特工工作的汤普森如此评论布鲁克南。

布鲁克南曾辗转在泰国、委内瑞拉、联合国和牙买加工作，在每个地方工作都很出色，渗透敌方情报人员、招募特工无不得心应手。在牙买加的工作成绩还让她成为中情局首位拉丁美洲驻地负责人，这是一份特别具有挑战性的工作，但在内部绩效评估中她赢得了赞誉，“以正确的方向引领了情报站的工作”。

在中情局工作的近30年时间中，布鲁克南曾受到多名男性上司或同事的性骚扰。然而举报这些事件意味着“职业自杀”，因此她不得不保持沉默。讽刺的是，在她职业的黄金时期，中情局竟以她性骚扰一些男性雇员为由，对她进行调查，并拒绝对她的任命。

驻牙买加工作两年后，布鲁克南在1991年夏天回国，等待下一个正式任命：布拉格情报站站长。然而，部分牙买加工作人员指责她酗酒、滥交、性骚扰，她不得不接受调查，捍卫自己的清白。在尝试各种方法澄清无效后，她冒着丢掉工作的危险起诉中情局性别歧视，成为反抗体制中性别歧视的女性先锋。

早期布鲁克南都以化名出现在媒体报道之中，直到1994年《纽约时报》报道了她的真名，称“珍妮·布鲁克南是一名了不起的间谍”。当她在便利店看到报纸时落泪了，因为身份公之于众意味着她再也无法从事特工工作。在《纽约时报》报道的几个月后，中情局向她提供了41万美元和解费并支付她的律师费。她辞去了工作，离开了奋战近30年的情报事业。

《纽约时报》的报道和布鲁克南的诉讼让美国政府部门中的性别歧视现象开始受到关注。1996年，三位中情局前高级官员在电视节目中公开向布鲁克南道歉。

年近半百转行 成为执业律师

离开中情局后，50岁出头的布鲁克南开始了新的职业生涯。1998年她从华盛顿大学法学院毕业，拿到法学博士学位，成为执业律师。与中情局的诉讼让她名声大噪，雪花般的邮件在她工作的地方堆积如山，来自不同机构和地区的女性向她寻求帮助。在过去20年中，她帮助了数十位女性和一些男性调查美国政府部门中的性别歧视和性骚扰案件。律师马克评论说：“作为情报人员，她拥有丰富的知识和经验，在处理情报界特别是中情局的案件时，她是强大而危险的对手。”

即使当了律师，布鲁克南仍然保持情报人员的低调和谨慎作风。她的电话号码从不公开，除了偶尔的实习生和助手外，没有网站和工作人员，也不喜欢媒体关注。潜在客户通常通过情报界朋友或者她对中情局诉讼的旧闻了解到她，他们和她一样不喜欢聚光灯，哪怕提起诉讼也要隐藏在暗处。

图说：如今已是专业律师的布鲁克南  图GJ

2006年，中情局女工作人员萨拉在与外国记者结婚两周前，被中情局通知必须在结婚和保住工作之间做出选择。萨拉向布鲁克南打电话求助，布鲁克南当时正在着手一起集体诉讼，要求中情局解决在与外国人建立亲密关系问题上的性别歧视：男性情报人员可以与外国人发展恋情，就像电影里的007詹姆斯·邦德那样，女性却不得不为此丢掉工作。

布鲁克南说：“中情局认为女性无法处理恋情和工作的关系，一旦有了恋情就变得脆弱，而男性却可以处理这一问题，这很荒谬。”由于原告太少，2010年法官驳回这一集体诉讼，之后布鲁克南仍然坚持不懈继续为个人代理类似案件。

专业帮助个人 不局限于女性

近年来，除了打性别歧视官司外，布鲁克南也着手代理政府和军事部门中的性骚扰案件，且委托人不局限于女性。

中情局和五角大楼特勤处工作人员卡尔奈特曾前往世界各地，保护总统、第一夫人和政治候选人。当他在阿富汗空军基地工作的第一天，他的女性上司、中情局基地副主任开始对他进行性骚扰。奈特向基地负责人报告这一行为，负责人认为这不对他产生实质伤害，但同意和他的上司谈话。奈特称他随后遭到上司报复，住所被洗劫，电脑被打开，柜子也被翻过。24小时内，两名武装人员敲开他的门，要求他收拾行李，护送他乘坐直升机离开阿富汗。奈特对中情局进行了4年的投诉，后来让布鲁克南代理诉讼。2015年，经过多年拉锯后，奈特在布鲁克南帮助下最终胜诉，维护了他的声誉和职业生涯。

一名前中情局官员如此评论布鲁克南：“没有人保护她，没有穿闪亮盔甲的骑士，所以她自己成为那个充当骑士的人。”　　　郭书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