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球论坛 | G20峰会后 中美能否相向而行？

　　 二十国集团（G20）峰会本周末将在阿根廷举行，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与美国总统特朗普将举行双边会谈。中国外交部发言人耿爽27日表示，希望美方同中方相向而行，努力推动会晤取得积极成果。

图说：2018年G20峰会官方LOGO

　　 舆论普遍关注，中美持续数月的贸易僵局能否得到解决？在G20峰会后，中美关系能否重回正轨？本期论坛特请专家为您分析。

　　 中美斗而不破成常态

　　 问：如何看待目前的中美关系？

　　 答：去年这个时候，人们还很难想像中美关系会紧张到如此程度。两国不仅在贸易方面博弈，军事、政治等领域也成为斗争的舞台。一种全方位对抗的形态，虽然还没有成为现实，但在舆论界已成为关注焦点。

　　 事实上，中美关系不是突然变的，而是国际形势和力量格局变化的结果。中美两国观察对方的逻辑内核是长期稳定的：由于两国的世界大国地位以及在政治文化方面的差异，美国并不想让中国有充分的战略自由度。

　　 近日，美国“里根”号航母战斗群停靠香港，引来外界猜测。美国军舰停靠香港补给本来很常见，不过由于一段时间来中美关系紧张，特别是今年9月美军“黄蜂”号两栖攻击舰申请停靠香港被拒绝，因此美国航母这次来港备受关注。分析人士还注意到，在本月早些时候举行的第二轮中美外交安全对话上，两军就保持交往、增进沟通达成一致。

　　 舆论认为，此次多艘美国军舰停靠香港，是中美军事紧张关系有所缓和的信号，但与此同时，美国空军两架B-52战略轰炸机近日飞越南海“争议岛礁附近”。因此目前中美之间的局面是斗而不破，这可能也是中美未来相处的常态。

　　 随着力量形态的改变，中美关系出现了一些新变化，现在主要的“斗争点”不在军事层面，而在经贸领域。以前中美关系一紧张，首先就是中断军事交流，经贸层面依然维持正常往来。现在反过来了，中美关系紧张先体现在经贸层面，但是军事领域保持往来。这表明中美虽处于激烈博弈阶段，但双方始终还是维持了底线，就是中美之间的根本面不能破裂。

　　 贸易摩擦有深层因素

　　 问：中美贸易摩擦的本质问题究竟是什么？

　　 答：特朗普就任美国总统以后，挑起了与中国的大规模贸易摩擦。但中美之间的主要矛盾根源在于两国在国家战略和经济结构方面的差异。

　　 在国家战略方面，美国要维持霸权地位，就要对中国进行战略控制；中国要实现大国崛起，就要追求战略自主。过去几十年，中国基本上是通过传统的全球经济体系获得发展的。近年来，中国开始调整经济结构，从制造业推动向服务业推动的方向发展，从依赖出口向内需为主的方向发展，从进口技术为主向本土创新的方向发展。这让美国感觉到中国将不那么需要美国，美国的影响力将被削弱。在安全方面，过去中国的海上通道安全自主权并不完全在自己手中。现在中国大力发展海上力量，要实现海上安全自主，维护领土和主权，让美国感觉在海上卡中国脖子的能力受到“挑战”。另外，中美在网络安全等方面的分歧，也日益明显。

　　 在经济结构方面，两国也有明显的差异。中国储蓄太多而美国储蓄太少，导致中国需要通过全球市场以满足庞大的制造业生产能力，而美国则需要进口大量的商品来满足国内旺盛的需求。贸易不平衡对两国来说，都是一个普遍性现象。2017年，美国与102个国家之间存在贸易逆差。2016年，中国与169个国家之间存在贸易顺差。由于中美是世界上最大的两个经济体，两国互为最大顺差和逆差来源国，贸易不平衡成为两国经济结构不平衡的替罪羊。

　　 定位中美关系需时间

　　 问：中美关系未来的走向如何？

　　 答：特朗普上台以后，中美关系虽然看似发生剧烈调整，但背后的逻辑并没有变化：随着中美力量的接近和美国的相对衰落，霸权战略被平衡战略取代，美国塑造与包容中国的政策也被防范与平衡中国的新政策所取代。

　　 当前在美国，共和党主要关注地缘政治，担心中国威胁美国的国际地位；民主党关注意识形态，认为中国没有走在美国所希望的政治路线上；中间势力则关注中国的经济和贸易政策，认为中国人抢了美国人的饭碗。在社会和政治碎片化、民粹主义盛行的大背景下，“反华派”在美国动静渐大。但仍有几个重要因素在约束着中美关系：一是核威慑继续发挥作用，这是把“冷战”与传统的“热战”区别开来的主要因素。二是经济相互依赖将继续发挥作用，使中美两国有很大机会和动力免于“新冷战”局面。美国是中国最大的出口市场，也是中国的主要的技术来源。美国对于中国的经济意义虽然在下降，但仍是不可替代的。中国是美国国债的最大拥有者，是美国第二大出口市场，并且还是美国增长最快的出口市场。上述因素虽然经常不被关注，但却在根本上定义着中美关系。

　　 奥巴马担任总统时期，美国虽然视中国为重要的战略对手，打压的力度并不强。特朗普上台后，美国经济复苏了，对中国的经济需要下降，试图收回过去几年失去的外交和战略阵地。美国调整了国家安全战略，几十年来第一次视中国为首要战略竞争对手。

　　 当前中美关系确实是人类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现象，我们都知道中美不是朋友关系，也不应该是敌对关系，但到底应该是什么关系？一直没有定论。定位中美关系需要创造性思维，也需要时间来互动、寻找。（本文作者张家栋系复旦大学美国研究中心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