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民环球丨日本中小企业到了生死存亡时刻?

拥有六十多年历史的爱知县知名温泉旅馆富士见庄，倒在了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下，负债约24亿日元。这家旅馆近年来一直依靠外国游客而维持生计，如今成为日本首个受疫情影响而破产的案例。旅馆老板伊藤刚十分无奈：“虽然是上一辈人维持下来的宝贵旅馆，但是没有客人就毫无办法。”

这一幕是个缩影。6月发布的调查结果显示，受疫情影响，日本全行业大中小型企业信心指数已连续三个季度全面下降，特别是中小企业的信心指数达到历史最低。

占全日本企业总数超九成、吸收了日本近七成劳动力人口……中小企业对日本经济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为了拯救遭遇历史性危机的中小企业，日本政府打出了“组合拳”。

遭遇沉重打击 经营难以维系

“如果并购进展不顺利，我们正在考虑关闭。”位于东京都品川区的志田工程事务所的负责人志田弘明说。他的企业制造控制工业管道中液体和气体流量的阀门，目前正在与同行商谈业务转让。

今年以来的销售额与去年同期相比减少了一半。眼下事务所通过金融机构的贷款避免了“短路”，但他在考虑放弃经营。事务所拥有14名员工，平均年龄超过60岁。去年刚刚迎来成立100周年纪念日的百年老店，正艰难地站在十字路口。

图说：午餐时人流稀少的东京新桥餐饮街。 GJ图

这不是个例。数据显示，在疫情最为严重的3月至4月期间，疫情对92.1%的中小企业产生了直接或间接的影响。其中七成以上的企业表示，受疫情影响销售额及顾客大幅减少，四成以上的企业表示部分商业合作被迫延期或终止，部分企业还表示疫情使企业防护成本增长、产品供应链受损、现金周转紧张。

从行业来看，受到最明显冲击的是旅馆、餐饮业，约八成商家表示，疫情导致客源明显减少，特别是国外访日人数骤减，日本各大观光地的小型商户受到沉重打击。

日本发布的6月调查数据显示，自日本结束紧急状态以来，中小企业受到疫情的负面冲击有所缓和，但仍有接近七成企业表示，无法摆脱疫情带来的影响，主要体现在营业销售障碍、外出活动限制、物流生产受阻等方面。

在这样的巨大压力之下，许多中小企业难以维系自身经营，被迫申请破产。东京商工调查公司发布的数据显示，2020年上半年日本全国破产企业数达4001家。此外进入自主休业、废业状态的企业预计也将达到近年来最高的2.5万家。日本总务省6月底公布的数据显示，日本的完全失业率连续3个月呈恶化趋势，失业人口近200万人，实际工资较去年同期下降2.1%，连续3个月呈负增长，为2015年6月以来的最大降幅。

政府支援对策 救急难以治本

用日本首相安倍晋三的话来说，眼下日本中小企业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阶段，迅速制定并执行有针对性的支援对策刻不容缓。

5月，在宣布结束“紧急事态宣言”之后，日本开始着手恢复因疫情遭受重创的国民经济，相继颁布了多项旨在稳定就业、保障民生的举措。其中，日本经济产业省针对受疫情影响的中小企业，颁布了一系列支援政策，内容覆盖了贷款、投资、税收等企业急需解决的难题。

日本政府针对中小企业及小型商户打出的“组合拳”，在短期上将改善很大一部分中小企业的经营财务状况。企业可通过申请给付金、补助金、贷款、延缓税收等方式聚拢复工所需资金，解决当前困境。

但从中长期来看，挑战依旧不少。从大环境来看，由于日本国内整体消费迟迟无法恢复至疫情前水平，人员流动仍然受限，倘若无法有效地控制疫情，刺激国民消费需求，尽快恢复海内外人员流动，这一系列支援政策在疫情长期化面前终将只是一时之计。7月以来，以东京为首的日本各地再次出现聚集性感染，日本疫情或将面临第二次暴发，给支援政策的实施及效果带来了诸多不确定因素。

图说：佩戴口罩的女士站在东京一家商店外等待顾客。 GJ图

疫情放大困境 内因才是根源

从中小企业自身来说，有不少企业在疫情前就存在着经营不善的情况，疫情放大了这种困境。

以制造业为例，京都大学教授汤之上隆指出，日本企业过度依赖匠人精神与手工艺者的技艺，忽视了产品的标准化与通用化，严重缺乏低成本量产能力；过于苛求于性能与指标的极致，忽视了市场实际需求。一个典型例子是，日本目前仍是智能手机产业链的隐性实力派。苹果、三星等各大手机生产商的核心零部件仍依赖日企供给。但从大局看，由于缺乏对用户需要的把握，没有从“价值起点”把握创新的方向，日本没能将技术上的优势转化成受消费者和市场欢迎的产品。

另一方面，这些中小企业近年来经常面临着后继无人的困境。这对日本经济来说，不是一个好信号。在日本，人们普遍认为，中小企业是“日本经济的基础”。日本经济产业省指定了十几项特定制造业基础技术，包括模具技术、锻造技术、动力传导技术等，都是影响制造业竞争力的关键技术——它们全部掌握在中小企业手上。

因此，如何在推进复工复产、支援受困企业之后，促使中小企业提升危机管理意识与能力，引导其走向“与疫情共生”的道路，挖掘新的发展机遇，是日本不得不思考的新课题。

文/上海外国语大学日本文化经济学院 孙健美 徐雨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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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济中小企业 日本多管齐下

日本政府通过官民合作、既有制度与特设制度并行、帮助企业救急纾困以及鼓励企业复工复产并重的形式，辅以直接提供给付金、减免或延缓征税等政策，对中小企业可能遇到的困难提供有针对性的支援。此外，为便于信息的及时沟通及政策的切实普及，日本政府还在各地开设企业特别支援咨询窗口。

首先，作为最直接的紧急支援对策，日本政府宣布自7月起为各类中小企业、商户提供多种类型的给付金。例如，针对受疫情影响较为严重的企业和商户提供最高200万日元的疫情持续化给付金、最高600万日元的房租支援给付金等。

针对中小企业的融资需求，日本采取了官方金融机构贷款和政府担保民间金融机构贷款两种形式。官方金融机构提供了基准利率贷款、0.9%利率减免贷款和实质零息贷款三种优惠方案，企业或商户可根据自身规模及销售额受影响减少的比例申请不同程度的融资援助。

针对企业复工复产及疫情下转变营业模式的需求，日本政府在提升对企业复工复产的资金补助上限的同时，还新增了多个可申请补助的具体场景。例如，海外供应链多元化及供应链回归、防疫设备的采购、实体交易向电子商务以及构建跨境电商平台转型、开展网络办公、网络会议等。

为促进中小企业现代化，日本设有“生产性革命推进事业”补助，疫情暴发后设立了该补助的“特别框架”。

针对疫情期间出现的供应链混乱及企业纠纷问题，日本政府提出与企业合作，共同维护商业秩序与经营环境的主张；在以协调、沟通者的身份参与供应链上下游企业合作的过程中，引导企业依据现有形势灵活调整进货与供货策略；成立各类专项基金，搭建合作交流平台，助力各企业更高效地达成商业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