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述评丨小“海龟”为何宁愿当“海带”?

孙绍波/画

孙云/文

如果不是事先对活动主题有所了解，在第7次采访上海市欧美同学会“海归职通车”海归人才招聘会时，我几乎会以为自己走错了会场，穿越到了某个网红主播的选秀现场。

怎能不产生错觉呢？海归职场新秀赛环节中，在台上面对众多CEO们演讲的这些年轻海归，并没有一本正经地背诵个人经历，也没有旁征博引地讲述特长优点，反而更喜欢把宝贵的个人秀时间留给镜头晃动的自拍视频，或者，干脆就是一段从网上扒来的视频内容，以这样一种“走心”的方式，来彰显与众不同的个性。

这样的方式，让已经在职场打拼了十几年的我深深地感到了“新秀”与“老朽”之间的代沟。而我，显然不是唯一一个有这样感觉的。

活动组织者之一的周中泽是一名资深海归，他说，如今的90后、95后“海龟”与70、80后大不相同，而这，也正是他们举办这场新秀赛，让新老海归来个思想大碰撞的初衷：“以往都是老海归们在台上指指点点，告诉小海归们应当如何、不应当如何，如今，也要让小海归们说说自己。”

“说说自己”的议题挺有意思，要说的是他们为什么宁愿被外界戏称为“海带”，也要暂时待在家里，等待一个优渥职位的出现，而不像他们的师兄师姐那样，首先找个从基层做起的工作，做一个大家眼中的乖孩子。

这个话题有些出人意料，或者说，让习惯了按部就班、循规蹈矩的我们这些70后、80后有些意外。但是，做了许多年人力资源工作的周中泽却觉得，年轻“海龟”宁愿当“海带”，并不能简单地定义为一件坏事情，相反，也可能正是社会变化和生产力进步的特征。

曾经在银行主管人力资源的周中泽举了个例子：“人们习惯于批评说，这些‘海带’是因为在国外仅仅混了个文凭，所以才会高不成低不就。可是，我们应当承认，就算一部分学生是为了避开高考出国的，然而，海外求学的几年经历至少让他们的独立性、忍耐力和国际化视野要比生活在父母羽翼下的本土学生强了不少，难道让这些个性更强的90后、95后安安稳稳地找个银行柜员的职位，就一定好吗？”

台下，给海归职场新秀赛打分和现场发聘书的CEO们都是资深海归，他们在亲身感受到学弟学妹的90后、95后特质后，也对周中泽的话表示赞同。

有人说，在劳动密集型产业被创新驱动产业取代的今天，一些螺丝钉式的岗位完全可以被机器取代，个性反而是最宝贵的财富。

有人觉得，在追求创新创业的今天，结构扁平化的创业企业最渴求的就是不甘于安稳的人才，丰富的知识和开放的思想正是与现代人才的发展需求相吻合的。

也有人说，2008年金融风暴后的硅谷已经越来越固步自封，很多人回国后甚至需要重新适应和融入在国内早已习以为常的“加班文化”。所以，要想找一个“朝九晚五”的安稳工作，海归们也许压根不必回国，他们回到国内，正是满怀抱负。所以，对未来怀有憧憬，对自己有所要求，也正是他们的可爱之处。

看来，小海归们的“走心”视频成功地打动了老海归们，以往喜欢评头论足谈论年轻人好高骛远的他们，开始小心翼翼地呵护学弟学妹们的理想与激情了。

近几年来，我国留学回国人数不断上升。根据教育部的统计，2015年度，各类留学回国人员总数为40.91万人，其中，国家公派2.11万人，单位公派1.42万人，自费留学37.38万人。不少学者形容说，近30年来最大一波海归潮正在袭来。

与以往相比，这波来势汹涌的海归潮当然有许多新的特点。就拿已经举办到第7届的“海归职通车”来说，来求职的海归就出现了年龄增大、求职阶段变化等新特征，除了少量是刚回国的，不少人都是已经工作几年后，希望能再上一个台阶。在这个台阶出现之前，他们往往不太乐意继续在已经得心应手的岗位上做温水里的青蛙，而是更愿意给自己一个“间隔年”——“海带”在家，参加一些培训，寻找一些平台，让自己增值。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们其实不是在等待机会，更准确地说，其实是在积蓄力量，寻找机会，而“海带（待）”一词所蕴含的意义，也从“待业在家”，转变为了“等待时机”。

与被打动了的学长们一样，对于这样的“海带”们，我也愿意致以祝福，而不是简单粗暴的质疑批评。世界，果然是属于年轻人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