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述评 | 且住！伸向学前教育的逐利之手

孙绍波/画

邵宁/文

不知从何时起，太阳底下最光辉的事业——教育被拴上“黄金枷锁”，其中学前教育又因不属于我国义务教育范畴，在某些人眼中更成了摇钱树。近年来，以民营幼儿园为主的教育产业被资本看中，疯狂扩张，如脱缰野马般飞奔。不过，上月中旬，国务院下发的一个重磅监管文件，给跑马圈地的学前教育产业踩了急刹车，这就是《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学前教育深化改革规范发展的若干意见》，指出学前教育是终身学习的开端，是国民教育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是重要的社会公益事业。民办园一律不准单独或作为一部分资产打包上市。上市公司不得通过股票市场融资投资营利性幼儿园，不得通过发行股份或支付现金等方式购买营利性幼儿园资产。

这记重锤砸下的第二天，市场立即有了反应，在美国纽交所上市的幼儿园运营商红黄蓝教育，开盘直接崩盘，暴跌超过50%，此外，A股、港股、美股多家经营幼儿园的上市公司也都呈下跌状态。

办幼儿园、早教班可以赚钱，可以赚大钱，早已不是新鲜事。时下，贵族幼儿园、天价早教班遍地开花。不怕你贵，就怕你不贵！“国际幼儿园”“正宗蒙式教育”“宫殿式儿童大学”“80%考上某某国际学校”……上海某些自我标榜的幼儿园年收费都在15万元以上，最高的近20万元。二线城市的民办幼儿园学费也不遑多让，一名家长吐槽：“孩子幼儿园一年的学费，够我四年大学学费了！”

民办幼儿园的出现，最初是为了弥补公办幼托机构的不足，但很快便在利益驱动下走偏了。近年来，不少国内资本也介入学前教育，如红黄蓝已有200余家直营和加盟幼儿园，还有800多家亲子园，另一家威创股份竟拥有近5200家各种品牌的幼儿园！一面是高档次、高收费的定位，另一面却是极低的加盟门槛。某幼教集团北京总部表示，成为加盟园最重要的两个条件就是场地以及启动资金，对于投资人的教育从业经验、学历背景等没有任何要求。

资本大面积控制市场之后，利润就成为主要目标。一位业内人士指出，国内大多数有学前教育资产的上市公司的幼教毛利率都在50%以上，其净利润也有30%以上的水平。一个幼儿园一年挣百万都是正常现象。

与此同时，学前教育本该精心呵护的对象——孩子，一个个柔软而鲜活的个体，却变成冷冰冰的财务报表上的数字。幼儿园、亲子园如连锁超市般开出来，管理却跟不上。原本短期内就难以招到这么多有资质、有经验的幼教老师，而为了降低运营成本，不少民办幼儿园、托幼点还压缩幼教和保育人员的数量、降低薪资，结果就是大量无资质人员进入这一行业，没有经过专业培训的她们对于一大群孩子束手无策……

且不说天价幼儿园是否真能教出“贵族”，一些民办幼儿园竟连最基本的幼儿安全都无法保证。去年，全国各地托幼机构发生多起虐童事件，令人震惊。11月27日，上海携程亲子园虐童案一审宣判，八名被告人均因犯虐待被看护人罪被判处刑罚。而今年10月，天津滨海新区金色摇篮东城幼儿园又发生教师对幼儿针扎“管教”的事件，而它正是威创股份旗下5000多家幼儿园之一。

学前教育的乱象，非治不可！11月28日，教育部在山东举行新闻发布会，就下发的《意见》进行解读。教育部基础教育司司长吕玉刚表示，针对小区配套幼儿园、无证园、幼儿园过度逐利以及小学化等问题，教育部将进行专项治理。其中一个重要举措，就是大量增加公办幼儿园的数量。根据文件所提出的目标，2020年全国学前三年毛入园率将达到85%，普惠性幼儿园覆盖率（公办园和普惠性民办园在园幼儿占比）达到80%，公办园在园幼儿占比原则上达到50%。

必须看到，当前社会家庭教育的焦虑心态也助长了民办幼儿园、早教机构的疯狂。“对零至三岁孩子投资一元有十八元回报，三至四岁投资一元有七元回报，小学阶段投资一元有三元回报。”这样的话，相信很多父母都不陌生。在上海、北京等大城市，身边的公办幼儿园设施完善，教师资质齐全，但家长就是舍近求远，节衣缩食也要把孩子送去那些“国际”“双语”幼儿园；明明孩子话还说不清，偏偏要给他报名参加幼儿编程、幼儿STEM培训，怕的就是自己的孩子“泯然众人矣”。

希望学前教育回归呵护每一个孩子的本质，也希望家长的心态回归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