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述评｜别让“数豆人”多过“种豆人”

孙绍波/画

范洁/文

“问：这段忙啥呢？答：精准扶贫。问：扶贫部门干啥呢？答：督查我们。问：这段忙啥呢？答：污染防治。问：环保部门干啥呢？答：督查我们。问：这段忙啥呢？答：土地执法。问：土地部门干啥呢？答：督查我们……问：你是哪个部门的，怎么谁都督查你们？答：我是乡镇干部。”

这是《半月谈》杂志上的一个段子，在基层乡镇广为流传，尽管对话有些夸张，但反映的问题却很真实。对于各级各类、过多过频的督查检查，习近平总书记曾形象比喻为“数豆子的比种豆子的多”。

上周，十一届上海市委第七次全会召开，聚焦加强干部队伍建设，直击基层一线工作痛点，市委书记李强现场点名“督查检查过度”：每个人的时间都是有限的，一年只有52个星期，如果每个星期都要接待一两次督查检查，都要主要领导出面接待，基层怎么吃得消？

在深化改革进程中，上级部门的督查检查，无疑是推动政策落实、指导帮带基层的重要举措，但近年愈发凸显的名目繁杂、频率过高、多头重复、重留痕轻实绩等问题，也让督查检查成为地方与基层“不能承受之重”。有些地区一年接受200多次督查检查，许多基层干部90%精力花在迎检，加班加点填写台账材料上……我们常说，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一个基层部门对应上级多个部门，更别提各级重复扎堆、层层加码。

如果说督查检查频次之多，已让人应接不暇，那么整改反馈一味求快，则更是“有苦难言”。上午发通知，下午要反馈，今天刚布置，明天要成效，只看有无反馈，不问整改是否到位……基层是落实各项工作的前沿阵地，有待整改之处自然不少，但一些“老大难”困局并非一日之寒，落实整改也绝非一蹴而就。“刚播种就要收获，刚开花就要结果”，以致报告通篇“高度重视”“迅速落实”“积极协调”等表态，难见实质内容。

交流中，督查检查的考核标准也让不少街镇干部“大叹苦经”，政策是否执行、部署是否落实的评价标准比较单一，出具的意见书让人产生“为整改而整改”之感：“督查提出的整改意见，没有考虑本地人力、财力、物力的实际情况，反馈无从下手只能‘以空对空’。”“检查的时候过分重视台账，开会多、研究多分值就高，对工作的结果反而不太重视。”

从准备迎检到整改反馈，如果上级部门总是心急火燎地“数豆子”，基层干部又怎能专心致志“种豆子”呢？督查检查中“脱实向虚”的风气，归根结底是形式主义、官僚主义所致，当上级部门过于追求形式，当基层干部回以应付交差，无疑是进入恶性循环。

2019年被称为“基层减负年”，今年3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印发《关于解决形式主义突出问题为基层减负的通知》，树立为基层松绑减负、激励广大干部担当作为的实干导向，提出“加强计划管理和监督实施，着力解决督查检查考核过多过频、过度留痕的问题”。

在此次上海市委全会上，明确“督查检查必须精简”：加强统筹安排，大幅精简督查检查事项，让基层腾出时间精力，用心抓好经济社会发展的大事要事实事。

规范督查巡查，要控制“数豆”总量。去年10月，中共中央要求对县乡村的督查检查考核事项要减少50%以上，此次市委全会也定下规矩，市、区两级督查检查，必须由党委、政府统筹安排，职能部门不能各行其是。源头控制总量，同类事项可合并进行，涉及多部门就“联合组团”。

规范督查巡查，要完善“数豆”标准。应当科学合理设置考核指标和评价体系，视实际情况区分城市与乡村、地方与部门等，主要看工作实绩，横向对比的同时注重纵向对照，体现差异化而不是“一刀切”“一锅煮”。

规范督查检查，要改进“数豆”方法。不能刚安排就检查、刚部署就考核，不搞花拳绣腿，不要繁文缛节，不做表面文章，别让基层干部整日埋头于填表格、建台账、配照片、留痕迹，将原本应该用在“治理真章”上的智慧，都花在“材料文章”上。

“数豆”是为了更好地“种豆”。正如市委全会要求，干部要在为民服务上下功夫，着力解决群众的操心事、烦心事。相比督查巡查，群众满不满意、认不认可，才是最好的“整改意见”和“反馈报告”。“数豆”促“种豆”，群众这些“得豆子的人”，才能有扎扎实实的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