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一去不回，便一去不回

上个月初看了重映的港片《失业生》。1981年的片子，23岁的陈百强、25岁的张国荣。因为生日都在九月初，这个档期的指向算定得巧的。只是新做的字幕把张国荣排在第一位，但是看戏份，明明陈百强才是第一男主角，就总觉得不大公平。

毕竟三十几年前的片子——据说当时的港片不是警匪就是僵尸，忽然来了这么青春励志的，算是一道清流。但是现在看起来，各种直白稚嫩的套路，简直像中学生作文一样，而且还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中学生作文。《失业生》的故事再青涩，因为主演是陈百强和张国荣，就还是值得把这一个半小时坐下来——在多年以后，缅怀，致意。

时间再推远一点，1972年9月11日，《鹿鼎记》在香港连载完毕。金庸随后封笔，不再写武侠小说。三十年后，“世纪新修”版，也是见仁见智。据说最早出书时的修订，已经让很多一路跟连载过来的读者难以接受。我算后一档的，觉得连载有其局限性，可以在单行本的时候略作弥补，但是只可一，不必再。一个故事反复讲，当然能捋得更严丝合缝，但是最重要的东西——侠之大者、爱恨情仇，已经在那里了，可以再改的都是细枝末节——也只能是细枝末节，那就细枝末节好啦。

比如《倚天屠龙记》中：范遥眉头一皱，说道：“郡主，世上不如意事十居八九，既已如此，也是勉强不来了。”

赵敏道：“我偏要勉强。”只这最后五个字，赵敏就站在那里了（我心目中最娇俏的郡主是张敏演的，其后的黎姿贾静雯可以排名不分先后）。

所谓历经苦难，痴心不改，没头脑加不高兴，才是少年壮志。大人往往顾虑多，虽然手法熟了，却也容易俗了。

所以再看到这样的句子：“大圣，此去欲何?”“踏南天，碎凌霄。”“若一去不回……”“便一去不回！”一开始只是以个性签名的形式出现，并不曾在小说或者电影里出现过，居然就被接受了，广为流传了，就因为这是一个少年会说的话。

今年还是恢复高考四十周年，各种返校活动此起彼伏。我对七七、七八级的学长始终保持着敬意（想想他们是从怎样的环境中考出来的吧），但是对同学会的态度却越来越悲观。读书时候有缘相聚，是最好的时光——就当是本相册，放在那里就好，收得好好的，偶尔拿出来自己看看。一旦奔向社会，马齿长，体重增，发际线上移，不要说同学间的距离了，离当年的自己，恐怕都越来越远，甚至母校的样子和几十年前比起来也是面目全非。这样的为了缅怀的聚会，徒增伤感，又是何苦来哉。

一旦物是人非甚或物非人非之后，“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