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扬二三事

今年是卡拉扬诞辰110周年。尽管对他的争议一直不断，但他所取得的艺术成就却让人们无法忽视。卡拉扬生前指挥录制了八百多种唱片及音像制品，销量超过一亿张，留下了三亿美元的遗产，然而，他留给后人的岂止是这些！

指挥台上的卡拉扬几乎从不看总谱，而是微闭双眼，用威严虔诚的神情和平稳简朴的手势，引导乐队奏出一段段优美的旋律，汇成辉煌壮丽的交响洪流。他说：“从事一个如此富有创造力的职业是一种莫大的特权。我们的职责就是通过音乐演出给那些没有这份幸运的人们带来欢乐和一种成就感。”

天才闪光的背后往往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付出和汗水。卡拉扬年轻时担任德国亚琛歌剧院的艺术指导，每逢上演贝多芬《庄严弥撒》那样的大部头声乐作品，他都要反复排练六十到七十次，精心打磨，一丝不苟。二战结束，马勒的音乐迎来复兴的好时光，有一家剧院的经理对卡拉扬说可以请他指挥剧院乐队演出马勒的全部交响曲。卡拉扬马上问：“我可以排演多少次？”剧院经理回答每场音乐会排练两次。卡拉扬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因为在他看来，马勒作品的难度非常大，必须经过长时间认真仔细的排练才能上演。1977年12月，卡拉扬第一次指挥柏林爱乐乐团演出马勒的《第五交响曲》，这是一次历史性的音乐会。但人们有所不知，他为这场音乐会足足准备了两年多，从排练到录音，精雕细刻，毫不懈怠，最终以完美的面貌将“马五”呈现在世人的面前。

卡拉扬给人的印象是不苟言笑，严肃冷漠，与同行的关系也不睦。其实并非如此。他对那些优秀的同行，常有一颗英雄之间的惺惺相惜之心。卡拉扬曾经想指挥肖斯塔科维奇的《第六交响曲》，但听了穆拉文斯基指挥列宁格勒爱乐乐团演出的“肖六”之后，他觉得穆拉文斯基的指挥非常出色，自己再演出这部作品很难超越，便不去碰它了。卡拉扬对穆拉文斯基的评价非常高，说：“我是他指挥艺术的狂热崇拜者。我们这一代人业已过气，但他却是其完美代表。”两德统一之前，东德的莱比锡格万特豪斯管弦乐团无法像柏林爱乐那样，可以在西方获得许多资源，但该团历史悠久，有两百多位训练有素的演奏员。卡拉扬对该团的掌门人马苏尔说，一定要保持自己的风格。他还亲自邀请马苏尔率领格万特豪斯管弦乐团参加他主持的萨尔茨堡复活节音乐节的演出。

卡拉扬从未跟芬兰作曲家西贝柳斯见过面，但是二战结束后，他热心地推广西贝柳斯的作品。1951年，EMI唱片公司的知名制作人莱格希望卡拉扬录制西贝柳斯的《第五交响曲》，结果从那时到1955年夏天，卡拉扬指挥英国爱乐乐团录制了西贝柳斯的最后四部交响曲（第四-第七交响曲）。西贝柳斯听后说：“所有的指挥家里，只有卡拉扬的演出能够切合我的本意。”当有人聊起这一话题时，卡拉扬表示：“对我来说这就是西贝柳斯。你永远无法对他说再见。我想这也许与我的性格有关——我喜欢遥远的地方，喜欢崇山峻岭，而不喜欢城市。”

卡拉扬在诠释理查·施特劳斯作品的造诣上也非常深厚，与作曲家有良好的关系。上世纪40年代，卡拉扬有一次在柏林指挥理查·施特劳斯的歌剧《埃莱科特拉》，演出结束后，理查·施特劳斯走过来说，这是他所听过的最精彩的歌剧演出。卡拉扬坦率地回应：“说实话，我不想听到你的溢美之辞，告诉我什么地方有问题吧。”作曲家也许对他的回答有些吃惊，于是邀请他第二天共进午餐。卡拉扬对理查·施特劳斯作品的研究非常深透。上世纪80年代初，他指挥柏林爱乐在DG（德意志唱片公司）录制了作曲家的《阿尔卑斯山交响曲》，这张唱片至今仍被公认为是同名作品中的最佳版本。卡拉扬说：“它体现了施特劳斯对自然的深刻理解，也表明了他是音乐尾声方面的真正大师。”《阿尔卑斯山交响曲》也是卡拉扬生前研读的最后一部总谱。为了更好地理解这部交响巨构的内涵，他几次驾驶私人飞机在黎明时分飞越阿尔卑斯山，在大自然的苍茫深邃与美丽之间，感受音乐的节奏与呼吸。（刘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