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海中

　　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为何而来，为何而去？众生在问，天地无言。

　　从杭州回上海，在海宁下车，看徐志摩墓。

　　出了海宁老站，向西一里路外，是西山公园。西山虽然美称“海昌第一峰”，却不到50米高，山顶有紫薇阁，山脚下有徐志摩墓。墓地原来在海宁东山玛瑙谷万石窝，1966年被炸毁，遗骨散失不存。之后几经周折，迁到西山白水泉畔，长方水泥墓中，只有一本《徐志摩年谱》。

　　来过这里四次，两次雨天两次晴朗。1987年9月陪同叶嘉莹先生观钱塘江大潮，顺道来徐志摩墓地。叶先生文情雅致，来到徐志摩墓前，连连叹息，感慨他一生未尽其才。

　　最后一次来海宁，已经是12年前，其间给学林出版社编了一本《徐志摩散文全集》，细细读了他的心事，编完那一刻，深深理解他所说：“我总是一个人，你从来不曾来过，我也从来不曾出现在你的世界。”他是个有大才大情的人，一生坎坷在“度己”的艰难中，学业、写作、爱情、家国，无一实现。这是他的凄惶，又是他的诗性，年轻的生命，最终坠落在烈火中。

　　从徐志摩墓地向上，片刻登上西山顶，想看看一览无余的海宁城。站在紫薇阁下，却见老树高耸，密密匝匝，满眼尽是绿叶枝条。西南不远就是杭州，近期要常去的地方。六月进行从舟山到安吉的文明变迁访谈，杭州是重要节点。昨天与杭州天水堂接上了头，要写一写这座基督教堂三代牧师的浮沉故事。教堂之外，还要访问杭州市郊被征地的农户，记下他们与土地的三代深情。六月的浙江，有多少晴雨将要打开，东极岛、唐诗之路、浙东运河、富春江龙门古镇、桐庐畲家、安吉竹海，处处有沧桑。

　　告别西山，继续回上海。进站的时候一回头，山上的紫薇阁仿佛清晰在望。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为何而来，为何而去？众生在问，天地无言。想起徐志摩《爱的灵感》：“我不能盼望在人海中值得你一转眼的注意。”心里默默，往日好遥远。（梁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