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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第一品

来源:新民晚报     作者:叶国威     编辑:钱卫     2018-06-20 18:08 | |

  “荔枝”对我而言是亲切的名词,因为我的故乡就是盛产这“岭南第一品”的东莞。

  “荔枝”对我而言是亲切的名词,因为我的故乡就是盛产这“岭南第一品”驰名的——东莞。

  我家里虽不务农,然邻舍都是农家。故在盛产的季节里都不愁没得吃,什么妃子笑、糯米糍、桂味、怀枝,我都能分辨了然。有时我们会到邻舍的荔枝园去摘荔枝,由于累累满实,树又不高,不需上树,就能饱尝一顿。那时最开心的莫过于摘到连体的荔枝,因为特别,往往舍不得吃,都先拿着向同龄朋友炫耀。至于剥荔枝游戏,会先小心翼翼把壳剥去,但又不能破坏内里的白衣,剥好后再用手轻轻揉软,并在白衣的中间撕下一圈如丝的白衣,再把各半向上下外翻,荔枝尾端的翻至剩下一小许接着肉,状如灯笼,比谁做得快做得漂亮。而吃完剩下的核呢?我们会选又圆又大的,以竹签插入荔枝核的头,作成陀螺,然后在桌椅上比划,看谁能把对方的撞倒或飞离桌面或旋转最久。这都是荔枝时节的娱乐,在匮乏的年代,许是盛夏最便宜的游戏。

  在满是荔香的季节里,我们家的荔枝都会源源不绝,常是爸妈农村的朋友早上摘了就送来,叶子还鲜绿得像翡翠,荔枝更是如羞涩少女脸上泛着的胭红。在一季中,我们一家四口,都能吃上几十斤,想我们比起喜爱吃荔枝的杨贵妃来得幸福。《资治通鉴》记载:“妃欲得生荔支,岁命岭南驰驿致之。”唐代的交通不管怎么发达也比不上现代交通的快速,即便以驰道如军情的急送,自产地到长安,也要好些天。荔枝的保鲜不易,摘下来不消半天,其胭红的外衣,一下会变得萎黄无生气。所以杨贵妃收到八百里加急送到的荔枝,或许尚能看见几分胭红,妃子看到了怎能不笑呢!

  小时候家里没有冰箱,吃不完的荔枝一部分会用盐水去泡,这样荔枝可放久些,吃起来咸咸的,可是鲜味也会随着时间流失。另一部分则会拿去晒成荔枝干,这是没有太多糖果的年代,我们最喜欢吃的了,特别是糯米糍所晒的,核小肉多,甜度又高。现在有了冰箱,常把新鲜的荔枝以报纸先厚厚地包好,然后放入塑料袋子中封好,这样大概能保质一个星期,取出时,尚能保持荔枝的色香味。

  “罗浮山下四时春,卢橘黄梅次第开。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这是东坡居士的诗,最后两句最为人耳熟。广东谚语说:“一颗荔枝三把火”,若如此说,岂不病哉?是的,荔枝向来有补火之说,平素“肝火容易妄动”、“体温容易亢进”的体弱者,是不宜吃的。但对心脏衰弱、肺弱的人,或一般体温不足,贫血衰弱的人,则可多吃,收壮心健肺、滋养强壮之效。当然过犹不及,“日啖三百颗”是东坡的豪语,目的是要表达他对岭南佳果之盛称,同时流露他对同样盛产荔枝的故乡依恋之情。

  在我故乡盛产荔枝的时节里,人们难免贪嘴多吃,“火燥”、“长小疮”问题自然会有,所以在这时,大家常以“生地、玉竹”加猪肉熬汤,或只以此两味煎水代茶,收清火调燥的功效。

  远在2001年4月下旬,我因夜深未成眠,想起释晓云法师与我同为广东人,于是赋诗“同是岭南人,孤然寄海滨。荔枝尝一颗,最忆是双亲。”并合荔枝干寄奉法师,且乞为我赐书“无邪堂”。半月后,法师赐寄“无邪堂”堂号,并复函云:“为何久久未写无邪堂寄您,因我身体有段时间不太能工作,且住到山下一小晓风楼静静地调息。许多信件都未处理,或由秘书代笔,今已工作,但写不太好,勉以应命。诗作甚佳,我欣赏!谢寄来荔枝,岭南佳品,以后切不必寄任何礼物为盼。”未想三年后,法师便永远离开我们。

  我在外漂泊多年,几未曾在荔枝的季节里回到故乡,享受这夏日的盛宴。唯独十年前带K访香港进东莞,巧在蝉鸣荔熟的季节。在相知相识中,一切从未感到如此安舒,以为人生要走向另一个幸福的阶段,似荔枝甜甜的滋味,总觉得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

  然岁月流光,竟成白云与苍狗,明白世情多变,并没有什么必然如是之事,似乎珍惜当下,比一切来得重要。(叶国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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