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栀子花香

　　漫步故乡碎石路，巧遇卖花老妪，闻着夏日栀子花的朴实幽香，童年旧事又浮现在了眼前。

　　漫步在故乡新村的碎石路上，迎面走来一个身穿青花对襟衫、头上包着白色毛巾的老妪，用那带着浓重的本地乡音的亮嗓吆喝着“栀子花，白兰花！”我闻着那朴实的幽香，童年夏日栀子花香的旧事又浮现在了眼前。

　　梦中，祖母那张慈祥、开朗的笑脸总是浮现在我眼前。祖母是很传统的宁波老太，一生勤劳，喜爱清洁。每日清晨，当我睡眼蒙眬睁开时，祖母已端坐在梳妆台前。那年代还没有现今时髦的摩丝、护发素等玩意，祖母隔夜将带有樟木香的刨花浸在碗中的水里，晨起就用那刨花水将那齐肩的长发梳得纹丝不乱、乌黑铮亮，然后在脑后盘起一发髻。祖母对镜梳妆，用那纤细的素手摆弄秀发时，可以看出她的笑脸充满着满足。祖母对镜梳妆、对生活充满热爱的定格，将我带入了童年每一个迎接朝阳的清晨。

　　夏日的祖母，总喜欢穿那件香云纱的中袖大襟衫。香云纱是一种传统古老手工制作的布料，正面是朱砂样的黄褐色，反面是黑色的，有点硬，但祖母说正是这种不贴身的感觉，在夏日带来了清风一缕入袖来的凉爽。童年围在祖母膝前听她讲那几乎可以熟背的老故事时，我们常常喜欢抚弄她那滑爽的香云纱衫的下摆。祖母在屋内忙碌时，那香云纱衫飘过，纱绸摩擦产生的窸窸窣窣的声响，在童年伴着我们度过了一个个难忘的夏日。

　　夏日的祖母，常在那大襟香云纱衫的第一个纽扣上佩带戴着一对栀子花。栀子花没有那秀媚飘逸的绿叶衬托，没有那一枝多花的争艳齐放，一个花苞上只有一朵小小的白花，并不张扬，从不怒放，即使数十日后花黄凋谢，那花瓣也只是微微地张开。但那栀子花的幽香，常让人如痴如醉，远远地就可以闻到，而且难以忘怀。那清新素朴的香味，远不是今日姑娘们身上的香水所能媲美，那种素馨的感觉，如初春的柳芽、初夏的荷尖，似深秋的幽兰、严冬的腊梅，是当今奢华的都市人很难体会的情怀。

　　童年的夏日，没有空调营造的清凉世界，也没有那么多的冷饮冰品，却总给我一种清凉闲定的回忆：暑假中的我们，早饭后拿着小板凳，带着暑假作业本和文具盒，来到路边的树荫下，班级“小小班”的几个小伙伴，趴在小桌上做暑假作业。哪家的妈妈吆喝一声“回家吃饭了”，我们就一起拿起板凳回家。午后酷暑之时，我们多在家中的凉席上午睡片刻，兄弟几个并排睡在床上，每人手上一把蒲扇，慢慢地摇着，当蒲扇渐渐不动了时，我们也就进入了梦乡。晚饭后我们早早冲凉后来到路灯下，乘凉的人三五围坐。我最多的是和几个小伙伴下四国军旗，一直酣战到夜深人静，才回家睡觉；或扎堆在男人们闲话堆里，听他们讲国际形势、讲人生、讲市井八卦……

　　童年的夏日，总让我回味。那份单纯、那份清闲、那份心灵上的清爽，或许与现代都市的奢华相比有些清贫，或许在今日的时尚风情中看来有点青涩，但也是那样地令人难忘。童年夏日的栀子花香，以其清新拂浊的情怀，让我留恋向往。（高解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