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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家北山施蛰存

来源:新民晚报     作者:施之昊     编辑:史佳林     2018-10-14 13:38 | |

“吾家”二字的始作俑者大概是晚明的董其昌。他总结历代绘画风格,形成“南宗”与“北宗”的分野。其崇南抑北,并找到了五代董源作为“南宗”之祖。在历代画家中,他最推崇董北苑(董源曾任北苑副使),常常在题跋中提到“吾家北苑”。董源传世作品可谓凤毛麟角,米芾曾评价董源绘画“平淡天真,一片江南”。之后赵子昂、黄公望等一大批文人画家都服膺其下,画风影响之巨,随着董其昌的推崇而一直影响满清三百年之中国画坛。

曾参观学者白谦慎先生书法展,见其“能不忆江南”横批,款书“吾家香山居士句”,使我想起董姓者可以董源称“吾家”,白姓者可以白居易称“吾家”,吾家施姓在百家姓中列于前位,又有谁能够使我自称“吾家”的呢?

施蛰存先生(1905-2003)是我敬仰的大师,其古典文学与金石研究均是我孜孜以求的领域。最初接触到这个名字是在读中学阶段,《中文自修》杂志一期封面就是施蛰老的照片,内容似乎是对他的采访。之后《金石丛话》这本小册子,是我金石学最初的启蒙教材,其论述的金石学基础知识,准确而翔实,在这条正路上,我一直求索至今。

《唐诗百话》也是我接触唐诗最早的教材之一。书中赏析唐诗的方式做到“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志,以意逆志”。首先,选诗按照初唐、中唐、盛唐、晚唐的区分,选择了各时期的代表诗人。在赏析中知人论诗,注重思想性、艺术性与历史性。另有师长告知,此书施蛰老不甚满意,原因是读者群并未准确定位,即作为普及读物则太深,作为专业研究书籍又过浅。于我而言,这样的水准似乎正合适。想起一句日本谚语“友达以上,恋人未满”,可能我于古诗词就在这样的水平吧。

《唐碑百选》也是一本金石学著录,在大家聚焦于六朝古碑的时候,施蛰老为我们介绍了唐碑的学术与艺术价值。书中有一枚藏书印“施舍读碑记”与我颇具眼缘。我已拣出佳石,为今后延请名家篆刻做好准备了,也算“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吧。

上述出版物可能还不为人所知,说到《安持人物琐忆》大家就有些激动了。此书是陈巨来交给施蛰老的,之后施老又转交好友周黎庵先生,最终又由陆灏先生玉成美事。黎庵先生在《向玩漫笔》中将其与陈寅恪齐观,称他“像陈寅恪一样,他是‘教授的教授’。学生们对施老师特别敬爱,学生的地位再高也不会忘记这位老师”。我们老九之人有这样的结局,也算含笑九泉了。

施老晚年自谑一生开了四扇窗,东窗是文学创作,南窗是古典文学研究,西窗是外国文学翻译的研究,北窗是碑帖整理。施老岁近期颐,于一生能在此四界游刃有余,建树丰硕,为吾家之荣光,也为吾家之模范。(施之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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