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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自荣:苏秀老师的从容

来源:新民晚报     作者:童自荣     编辑:史佳林     2018-10-14 13:52 | |

允许我在此深深道谢,谢谢新民晚报。老苏(苏秀老师喜欢我们称她老苏)最近受颁了一个奖——法国文学艺术军官勋章。晚报第一时间刊出了消息,没几天,又登载了对老苏的访谈,足见晚报的朋友从来都是我们翻译片配音事业的知音。

9月19日晚,在法国驻沪领事馆,我们上译厂和电视台钟情配音的一帮老朋友,围着坐在单人沙发上的老苏,欢欢喜喜目睹了颁奖的温馨一幕。老苏的感言很感人。她强调自己仅是个代表,这个奖是颁给上译厂所有幕后工作者的。大家一同感受着这样一份干干净净的美好。在我们上译厂内有好几个特别有个性、有特点的前辈演员,老苏是其中的一位,而我们这些非上世纪五十年代进译制厂的都只是小小的学生而已。

授奖仪式全体参与者合影,前排右起第四为苏秀,后排右起第二为本文作者

说到老苏,我最想说的还是“少林寺”的配音。当时,李连杰扮演的觉远小和尚,顶多十六七岁,是个小小少年,又土得掉渣,就是生活在深山沟里的一个孤苦伶仃的孩子。这之前,我配了好几个高贵的王子,那份洋气、贵气已得到观众认可,我觉得觉远这角色不可能安排给我。不料角色名单一公布,居然就是我。令我感动的是,整个配音过程中,老苏大将风度,她不动声色,只是提醒我:“当心,‘佐罗’。”其他,也再没多说,她怕多说反而会加重我的思想负担。确实,演员是敏感甚至脆弱的,如此的信任,深深打动了我。我全力以赴投入,那些日,我一门心思就是觉远和尚。我满怀激情地读好每一句台词,尤其是重伤戏、感情戏我严令自己要热血沸腾地配。我相信,这样观众也许就会忽略我在年龄、声线、气度等等方面和角色的差距。我的思考对路,老苏也默认了,她在身后看着我,一场戏一场戏让我过。

上面只是关于老苏的一个点滴。老苏已年逾90岁,到了这个年纪,应是很怕死的,但老苏面对死亡却是一个“坦然”,她常常把“我要起身走了”挂在嘴边,意即可以去见天上的同事们了。她的这份从容好像一般人都难以做到,我也肯定做不到。“唯有我还活着,真不好意思。”这也是她的话。

老苏是个有智慧的演员,但她从不因此自鸣得意。她接到角色,不会心事重重,而是极潇洒、轻松、也不死背台词,到棚里照样不错词,还能捕捉画面上演员的细微变化。更让我敬佩的是,她是个有是非、有原则的人,不屑于做老好人,不遵从明哲保身的人生哲学。

这回老苏获奖,我们上译人都由衷感谢她,她为我们上译厂争光了,对当下译制事业的振兴,无疑也是个推动。几十年来,我们始终认为,幕后的工作是平凡普通的,但这也是神圣的。当然,我们也会把朋友真诚由衷的重视、尊重、理解化为前进的巨大力量。对幕后工作的当下现状,我只想郑重提出,切切实实在行动上多关心和帮助一下老艺术家吧。

写下这篇小文,是我作为一个学生,对老苏的一点小小心意。老苏,从此之后,望你还要多多保重。至于那个“起身”的怪念头,等你百岁之后再说吧,现在你就用你的一身本事、博大的胸怀,乖乖地陪着我们。我们已在酝酿(这是个小秘密),筹办一个为你庆生的大聚会,届时我们要在经典配音作品的片断背景下,各展其能,朗诵、歌唱、小品、舞蹈,总之,你点什么我们演什么。那会是多么美好的一天,你说呢,老苏?(童自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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